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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老者的号令,大伙迈开坚实的步子,急匆匆地走开。陈放腰间系着麻绳,拉着陈光陈明哭着紧随其后。
到了街上的十字街,棺材停下。后面跟着的两班响器也停了下来。开始转灵了,转灵是丧葬的高潮,响器班的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吹奏,孝子孝婿要进行二十四拜。二十四拜一般要有大女婿进行。对于上年纪的老人,农村叫喜丧,是村民捉弄女婿的时候,一旦女婿二十四拜出了差错,要从新来,或者磕头的时候被村民们按在地上弄个嘴啃泥,屁股被揣上几脚。
陈放趴在地上,大声恸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痛快,越哭越酣畅淋漓,好像要把十几年的憋屈全部倒出,全然不顾吹唢呐的在身边跳来跳去,做出各种滑稽动作,两个兄弟好像受了感染,嚎啕大哭,几个本族的哥哥弟弟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放开嚎哭,一时间,引得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眼圈红了,偷偷地抹眼泪。
响器声戛然而止,陈放被人抱起。“起来吧,孩子,你爹该上路了。”那人说。
“杠上肩,走咧——”
货叔在前面抱一个木斗,斗里装满了纸钱,一路走,一路撒。
棺材紧随其后。
孝子们跟在后面,长长的送葬队伍,绵延半里路。
“换肩哩——”
老者一声吆喝,又一班小伙子接住杠子继续前行。除了转灵,送葬途中不能停顿,要一直把死者送人坟中。
到了坟地,把棺材从抬杠上抬起,往墓坑里放。不能一下子放进去,要先斜着放,放进去一端,把绳子取出,再放另一端,整个过程由老者统一指挥。老者要保证棺材稳稳地放入墓坑,要把小孩胳膊粗的绳子取出,还有保证人的安全。老者像一个打仗的将军,稍有差错,就大声呵斥谩骂。
父亲的棺材稳稳地放入了墓坑。
“填土——”
十数人挥舞铁锨、钢叉呼呼隆隆地往墓坑里填土。
很快,一座坟丘凸起,坟丘上插着新折的柳枝,柳枝上挂满纸钱。
纸房子、纸马、纸人在火光中‘哔哔博博’燃烧。
把哭丧棒插在坟前,又烧了一些黄纸。葬礼结束了。
天已经暗下来,来帮忙送葬的村民陆陆续续回去了,有人搀着母亲,有人拉着陈光陈明向家中走去。
家门前,燃起一堆火,到过坟地的人都要跨过火堆,从旁边的筐子里捡起蘸过酒的一小块馒头,然后扔进家中的缸里,各自回去了。从火堆上面跨过,是防止有不干净的东西从坟地里带回,也就是怕孤魂野鬼附身。因为鬼怕火。
母亲回家就躺床上了,几天来,她确实累了,或许突然的变故她还没有完全接受。陈放领着两个弟弟坐在院子里,母亲的屋里没有开灯,院子里黑黢黢的,没有收拾的院子里摆满了桌子椅子板凳锅碗瓢勺,前天新盘的煤火余烬未息,发出暗红的光。
“你们先歇一会儿,我做点饭。”花婶说。
盆子里还有没有吃完的菜,筐子里有馒头。花婶用煤锥捅开煤火,将菜热了热,烧了稀饭,稀饭里打了几个荷包蛋。
很快饭做好了。花婶把饭端到院子里的一张座子上。说“你们几个吃吧!”
花婶进了堂屋,摸索着开了电灯泡,叫到:“嫂子,吃饭了。”
屋内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
花婶盛了饭菜,端到堂屋,屋里有了声音,是花婶的喋喋不休和母亲偶尔的应答。
陈光陈明很快吃完了饭。两人吵着瞌睡。陈放就把他两个领到东屋自己的床上。
很累,陈放就在东屋的一张小床上躺了,这张小床原来在堂屋,是父亲在夏天经常躺的。由于办葬礼,就把它抬到了东屋。
迷迷糊糊,陈放听到外面有洗碗刷盘子的声音,是花婶在外面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