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灿脸上的表情未变,已经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手上握着她们给泡的茶,并没有喝。只是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时而用手指轻轻的摩挲杯口。
"一些事情?不知道陈阿姨指的是哪些事情,我有些不太明白。我记得当初陈阿姨对警察说,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回来就看到我拿着烟灰缸跪在我妈旁边,这是你对警察的口供吧?"宋灿平静的复述了当年陈阿姨对警察说的话。
陈阿姨脸色一变,放在膝盖上的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片刻。她忽然扑了过来,跪在了宋灿的面前,由着她的力道很猛。宋灿捏在手里的茶。一下就倾了出来,湿了手。她仅微微蹙了一下眉,倒是没多说什么。
将杯子放在了一侧的小圆桌上,甩干了手上的水渍,双手掐住了陈阿姨的手臂,说:"陈阿姨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您这样跪我,我是要折寿的啊。我家里都没几个人了,妈妈又躺在医院里,我还指望着我妈能醒呢,真不想那么早就死了。所以,陈阿姨您快点起来吧。"宋灿站了起来。
然而,陈阿姨真要站起来的时候,宋灿掐着她胳膊的手却紧了紧。她脸上的表情一僵,抬头看向了宋灿,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宋灿依旧笑着,说:"其实跪倒是也可以的,我妈当年对您这么好,您还要做这样的事情,跪上一跪。倒也无妨。"
宋灿松开了手,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道:"您要是半点愧疚都没有,那就站起来吧,没关系的。反正现在我爸死了,我妈躺在床上一时半会也不会跳起来责怪您。我......我这个弑母的罪人,倒是没有资格来怪你半分。"
陈阿姨一副要起不起的样子,犹豫了好久,还是乖乖的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抿了抿唇,半晌,才揪住了宋灿的手,说:"我该死,我有罪,是我最不起夫人。可是......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不是这样,我的燕儿就要死了!大小姐你是没有当过妈妈,等你当了妈妈,你就知道了,为了自己的孩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当初我是没办法,被他威胁了,才那样说的。其实这几年我真的很愧疚,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每晚都梦见夫人,我也害怕那人会忽然找我们母女灭口。大小姐,我知道您心里有怨气,您现在怎么说我,都没关系,我都能够接受!可是......可是您怎么能嫁给他了呢?"陈阿姨说着,眼里迸出了眼泪。
"不嫁?不嫁的话,您现在可能见不到我了。"宋灿冷哼一声,她讨厌陈阿姨,再没看到陈阿姨之前,她还没这么讨厌。
她以为做了这样的亏心事,一定过的不好,一定不会好!可很显然,从她的衣着,神态,妆容,都可以看出来,她过的很好!这些年一直都很好!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她还小的时候,陈阿姨就已经在他们家里做事了。
年纪比她母亲要小上几岁,宋灿记事以来,就知道陈阿姨跟母亲关系不错,母亲对陈阿姨特别好。陈燕是陈阿姨被男人骗了,怀上的孩子,因为舍不得打,就生了下来。方蓉妹心善,觉得她一个女人要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所以在生活上,各方面都特别帮助她。
当初,陈燕上学的学费,方蓉妹就无偿赞助过。
结果呢?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无论是多么迫不得已,宋灿都没有办法原谅陈阿姨的所作所为。
陈阿姨见她冷漠的样子,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陈燕年轻,这些年的日子过的不错,性子本就有点自负,这会看着宋灿的样子,自尊心作怪,'噌'的站了起来,红着眼眶,说:"宋灿姐,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难不成你要我妈看着我死吗!"
"怎么敢呢,你也不用气呼呼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很。我现在就问问你们,这一次过来,是真心真意的赎罪想帮我了,还是另有目的?"宋灿冷冷的笑,对陈燕的愤怒不屑一顾。
"当然是回来赎罪的,不管你信不信,这几年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在受罪。每次,只要他打钱给我,我这心里就难受,就会想到大小姐还有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们,这次过来,我就一个要求,求求你们保护好我的女儿。他要是发现我偷偷跟你们联系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陈阿姨丧着脸,眼角含着泪水,回头看了陈燕一眼,然后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说:"这是我欠夫人的命,就算我出事,也无怨无悔!只要你们能够保护好陈燕!"
"妈!"陈燕也猛地跪了下来,哭道:"宋灿姐,我求求你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我妈一个亲人了,我真的不想失去她......"她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
房间里顿时充斥了两人的哭声,宋灿觉得头疼,紧紧的蹙起了眉头,看她们的样子,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侩子手,要将她们推上断头台似得。宋灿觉得很烦,心里头竟然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她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我今天过来不是听你们哭的,我是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这几年你们过的到底好还是不好,不用你们说,我也能知道,所以我们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你们告诉我,他每个月给你们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们就是了。什么情不情的,咱们就别说了,说多了没意思。"宋灿弯身,扶住了陈阿姨的手臂,将她一把从地上扶了起来,缓和了语气,"我不想怪你们,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责怪你们,只希望你们别再骗我,钱我现在也有能力给你们了,只要你们实话实说,今后的日子不会变,所以,请你不要骗我,好吗?"
陈阿姨稍稍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抬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说:"大小姐,我人都过来了,怎么可能还会骗你!真要骗你,我就不来了。"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不知道夫人到底怎么得罪韩溯了,他们说的话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时候他们说了两句,明显气氛就不太好,夫人还在说话的时候,他是突然拿起烟灰缸狠狠的砸在了夫人的脑袋上,连着砸了三四下,是往死里砸的......"
宋灿抿着唇,没有打断她的话,陈阿姨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吞了口口水,继续说:"当时,我跟燕儿就躲在楼梯下面,结果燕儿吓的发出了声音,被他发现了,之后就是他跟我谈条件......"后面的话,陈阿姨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不用再说了。
宋灿缓缓的伸手插进衣服口袋里,关掉了里面的录音笔,略有些慌神。她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其实当初父亲出事前一周的时候,宋灿在餐厅里撞见过父亲跟人吃饭,当时父亲进包间之前,他们父女两还聊了几句,宋灿是看着他进包间的,然而,包间里的那个人是背对着门坐着的,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挺像韩溯的。
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宋灿直挺挺的坐在那儿,一直都没有说话,整个人有点儿冷,是那种由心里发出来的冷,挺难受的。韩溯救她的画面,一下从脑海中闪过。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现在对她做那么多,又是为什么?如果是他,危房坍塌的时候,又为什么要救她呢?
她的沉默,使得陈阿姨有些不知所措,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们面面相觑,宋灿抬眸,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问:"你确定是韩溯,不是别人?知道韩溯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确定了,如果刚开始不确定的话,现在过了四年,绝对不可能不确定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宋灿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蹙了一下眉,心里微微一紧,目光牢牢的盯着门口。
陈阿姨顿了一下,立刻走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回头冲宋灿说:"是景先生。"
气氛顿时松弛了下来,宋灿刚刚提起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肚子里,点了点头。陈阿姨便开了门,笑嘻嘻的说:"景先生来了。"
这两天一直是景珩在照顾她们母女,在青城所有的费用都是由景珩出的,宋灿瞥了他一眼,就看到他手里拎着两袋东西,陈燕很欢喜的冲了过去,十分欣喜说:"谢谢景先生。"说着,便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景珩看到宋灿略有些惊讶,唇角泛起了点点笑意,"怎么突然过来了?"
宋灿的目光在那两袋子上转了一圈之后,才冲着他微微的笑了笑,说:"有机会就过来了,总不好,把她们叫来了,就这么一直晾着。你今天没上班啊?噢,忘记了,今天是双休日,你休息。休息怎么不好好休息?"
景珩浅笑了一下,从宋灿脸上的表情,他也能猜到几分他没来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便抿了唇,没有多说什么。
宋灿暗自吸了口气,站了起来,"陈阿姨,我希望下次找你作证的时候,您口供不会发生变化。"
"当然不会,肯定不会。"陈阿姨摆摆手,表情十分严肃,说:"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蠢事,临了临了,总该做一件对的事情。大小姐,您放心吧,只要我还在,只要我还能说话,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谢谢。"宋灿恭恭敬敬的说,并且对着陈阿姨低了低头,"那我先走了,住在青城不太妥当,这几天,我就会让人把你们安顿好,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说完这几句话,宋灿就走了,没有做半分停留。景珩很快就追了出来,宋灿便将录音笔交给了他,说:"陈阿姨的口供,先放在你这儿。"
景珩伸手接过的时候,宋灿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觉得陈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
宋灿低眸看了看手里的录音笔,笑了笑,说:"我只是很好奇,她这样泰然自若的生活了三四年,就真的心甘情愿的来帮我?并且明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帮?愧疚吗?说真的,我一点儿也没有看到她的愧疚之心。"
"你想说什么?"景珩微微蹙了一下眉,从她手里将录音笔取了过来,"你告诉我,你是不信她说的话,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说的真话是真的?"
景珩这话倒是一针见血,宋灿顿了一下,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默了片刻,依旧淡定的看着他,说:"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提出我觉得不太合理的地方。难道你没有发现,陈阿姨和陈燕这几年过的很好吗?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找到她们的,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在做什么?"
景珩与她深刻的对视了一眼,旋即便低垂了眼帘,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问题。他是在一座小城市内找到她们母女的,住的是小型别墅,怎么说呢,生活条件很好。
宋灿没有开车,自打上次出了那样的车祸,宋灿近一段日子都不敢开车了,虽然是不小心撞到人,可还是有些心里阴影。这不,索性就不开了,韩溯给她安排了一个司机,今个她把司机给甩了,酒店二楼的咖啡厅里,苏梓正等着她呢。
三人会合,苏梓便提议一块吃个饭,他们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一块吃饭了,是时候聚聚了。苏梓最近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似乎已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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