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闻声转过身来,在北面不远处,那少女正一脸好整以暇地望过来。
姚广孝微蹙了下眉,没想到在此地碰见朱明月。
身边的侍卫见他停了下来,也跟着止步。姚广孝咳了一下,朝着侍卫递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去追,自己则不慌不忙整理了下衣袍,朝着朱明月露出一抹笑容。
“是月儿小姐。”
朱明月望着那些侍卫跑远的方向,容色蔼然,“不知是何公务这般紧急,使姚公如此匆忙。”
素绢裙衫,纯银珠花,寻常人家女儿的穿戴,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淡雅别致,恰如风拂柳絮、春花照水,分外惹人眼光。大抵这般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年纪,不施粉黛,也难掩丽质天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有劳小姐挂心了。”姚广孝笑着道。
朱明月不置可否地笑笑,也没说什么。
然而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给抓到了。
大抵是个姑娘家,再跑也跑不过训练有素的侍卫;又因在街上,连个躲避的地方也没有。
朱明月见那少女被五花大绑地带回来,连嘴都被堵上了,不由道:“姚公是御前第一重臣,抓人这么小的事也得劳烦您亲自出马,那些锦衣卫真该引咎辞职了。”
这时,红豆仔细看了一下,不禁奇道:“呦,还是个小姑娘呢!”
姚广孝示意将人带过来,不自然地道:“是府里的一个丫鬟。”
他刚说完,那被绑起来的少女就“呜呜”地挣扎起来,冲着主仆二人一个劲儿地摇头,显然是对姚广孝的话极度地不认同。
“府里?”
朱明月似恍然地问了一声。
一个出家人,哪来的府?皇上倒是赐予了他府宅,却还始终闲置呢。若说是在庙里,青灯古佛,藏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
姚广孝的表情愈加不自然,但他还是很快就平静下来,道:“能在这儿遇见月儿小姐也是甚巧的。小姐家住城西,大老远地来城南,又是这副打扮,是专程过来……买胭脂?”
姚广孝说着,朝着巷子尽头那间古旧的头面铺子的方向瞥了一下。
“确实很巧。”
朱明月回以一笑,却知道对话到此,就不必继续了。
她甚至不再向那被抓起来的少女看一眼,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只朝着姚广孝挽手行了个礼,就带着红豆离开。身后,留下那个被侍卫绑着带走的小姑娘,“咦咦呜呜”地叫个不停。
“小姐,咱们不管她啦?”
红豆三步一回头地问道。
朱明月没说话。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消多说,彼此心领神会。
他既不去管她的事,她也毋需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所置喙。
回城西的府宅,需要穿过整条长安街,然后再往北走,一直走到西安门外大街。坐马车还需一段时间,步行确实很远的。
一路上,红豆都笑得盎然。
“待会儿回到府中,旁人见你这般模样,切莫胡言才是。”朱明月嗔道。
红豆捂唇笑道:“小姐放心吧。奴婢就是觉着新鲜,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谁想也会贪恋那红尘香粉!”
朱明月询问地看她,“为何这么说?”
红豆暧昧地眨了眨眼,道:“小姐想啊,早前还听说皇上要赐姚公俗名,更令其还俗,拜为公侯柱国,却被无数次婉拒,最后只得先授官僧录司左善世,又将庙宇腾出来,供他清修参禅。今日来看,却是金屋藏娇、别有洞天!”
“那姑娘一副花容月貌,你怎知就不是官僧仗恃行凶、强抢民女?”
红豆煞有介事地道:“奴婢看那架势可不太像。当真是明抢的话,姚公怎会亲自带人上街?奴婢瞧着,倒像是谁家的小妾红杏出墙跑了,大老爷气急出来追拿呢!”
红豆说完,又是一阵感叹咂嘴。
小妾?
好像也不太像。
朱明月想起那姑娘确实是丫鬟的打扮,长相俏美,若说是画舫女子,神态举止似是而非。倒是那双手细腻光滑,白嫩得跟青葱似的,想必是连茧子都没有吧。
姚广孝这样的人,怎么会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养在身边?
这时,就听红豆又说道:“对了,小姐有没有觉得,姚公捉拿的那个姑娘,模样跟小姐有六七分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