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覆卷,白云在天际疾驰若奔马一般,大旗烈烈,在风中舒展翻卷,八百梁家海盗,列队立于炮阵之前,对面的火炮的怒吼与尖啸,他们肃容傲立。仿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仍旧站得笔直,脊梁如松竹,挎在肩膀上的长枪那漆黑色的枪口都统一地指向天空。
当最后六颗二十四磅的重炮炮弹砸落在距离梁家海盗列成的横阵前一里处时,那些士兵只不过在嘴角溢露出了一丝轻蔑而又高傲的笑意,仿佛是在嘲笑着对手这种空洞而无用的恐吓行径。
看着那些十八磅和二十四磅的重炮炮弹砸落在距离梁家海盗远处溅起的烟尘,郑文显觉得浑身冰凉,拿着那望远镜的手指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变成惨白色。虽然他仍旧在极力地保持着镇定,可是对方那种巨炮的凶猛,实在是让他胆寒不已,到底梁家是从哪搬来的这种巨炮,这么远的射程,简直就像是在拿一把长斧的壮汉正慢条斯里地伐着一根参天巨木。
巨木虽高,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壮汉手中那寒光四溢的长斧一斧斧地劈下来,开出一条条的深槽,那树汁在泊泊地流着,犹如悲伤而绝望的眼泪。
轰!轰!又是两声雷鸣从那远处传来,尖啸的炮弹再次撕裂了空气,无视着空间与距离,狠狠地砸在那厚实的城墙上,再次击出了两个凹陷的深坑,在那地动山摇的颤动中,郑文显似乎听到了这坚若磐石一般的城墙发出的痛苦呻吟。
“少爷,咱们必须冲一冲,任凭着他们这样一炮一炮的冲着城楼这么炸下去,小的怕这里顶不住多久,我看他们人数并不多,如果能冲上去,把那两门巨炮给砸了,咱们再稳守不迟。”郑家驹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被蹭掉了一块油皮,火辣辣地生疼着。
郑文显有些踌躇,这城堡里边,总共就只有三千郑氏嫡系子弟,虽然对方在岸上的人数不足千人,可是,他们的身后不过里许的地方就是码头,停泊在那里的战舰,完全可以用炮火支援到岸上的梁家海盗。
“少爷,不能再犹豫了,让他们这样毫无休止的轰下去,用不了一两个时辰,这城楼绝对要被轰垮,咱们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对士气的影响太大了。”旁边,一位远房堂伯,年近六旬,却仍旧身强体壮得犹如一头凶悍的公牛的郑连平也走上了前来向郑文显进言道。
斑白的双眉犹如剃刀一般斜挑,脸上只有对生死的淡漠,眼里满是对功勋的渴望。那强健有力的胳膊上攀满了坚如铁石的肌肉,他的脸上身上,尽是纵横的刀疤,那些交错的刀疤像是在提醒着人们,眼前这位壮实得过份的老人,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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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连平在郑家也是一个凶名鼎鼎的人物,久随在郑连昌身边出生入死的狠人,骁勇善战,且遇事又能冷静从容,这一次正是郑连昌担心儿子与老巢,才特地把他给留了下来,就是希望在出现什么万一的情况之下,让他帮助郑文显守好老巢。
郑文显在那城墙上焦燥地迈着步子转了好几圈之后,搭在腰间刀柄上的手松了又紧,最后站定之后咬着牙根点了点头:“好吧!十五伯,我拔给你一半人,一千五人,你能冲得过去吗?我把城堡里的那三百匹马也全部调给你,组成一只骑兵。”
他的手里边一共就只有三千人,这一下子就拔了一半过去,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你派得太少了,等你冲动了那些梁家海盗跟前的时候,怕是剩不下几个人,那岂不是让人家当活靶子给收拾掉?
虽然郑文显还想多派点,可是出于保守与谨慎,郑文显还是决定留下一半人,至少,如果在这一波攻击完全失败之后,凭着一千五百人,还有城堡的掩护,至少还能借助着地利死守到那郑边昌回来。
“足够了,少爷,咱们的兄弟都是把命早就交给了红旗帮的血姓汉子,没有一个是无胆的甭种,只要能冲到近前,混战之下,还没有人能干得过咱们的兄弟。有了三百匹马,那小的更有把握了。”郑连平挺起了胸一脸昂然之色,刀疤纵横的脸庞微微的抽搐着,那是久战之士才有的临战兴奋,那透着凶狠与杀意的双眼,就像是那穷凶极恶的饥饿野兽,想要痛饮着鲜血。
“好,我给你配上五百杆长枪,一千只短枪,人手一把战刀。十五伯,帮我好好地收拾那群梁家的杂种。”郑文显满意地拍了拍郑连平的肩膀,恶狠狠地道。“再带上一百斤火药,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两门巨炮给我炸了。”
“少爷您看我们的。”郑连平点了点头,朝着城楼的梯子跑去,一面大声地吆喝了起来,很快,一千五百名剽悍无畏的郑氏嫡系子弟就整装结集完毕。
城堡上只发射了一轮火炮之后就像是偷放鞭炮的小屁孩子,让人抽了一巴掌之后顿时哑了火,再没了动静,而这边,那两门巨炮仍旧不紧不慢,时不时从它们那足以塞进大脑袋的炮口喷吐出炽白色的管焰与浓重的白烟,伴着那惊雷一样的咆哮,喷吐出去的弹丸在那城堡的城墙上留下了一个个狰狞夺目的伤疤。
不过,梁鹏飞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正举着手中的望远镜,观察着那郑家城堡靠海那一侧的崖壁。郑家的城堡并非是完全读力于一块空地之上,而是借助着虾须排狭窄的地利,在大屿山岛高耸的主峰旁与那海边高崖之间,修筑出来的。
在梁鹏飞观察的那个方向。已经攀至了崖壁半途的武乾劲吐了口唾沫在那已经发红的巴掌上,紧了紧系在腰上的绳索,他的周围,还有几个轻盈得犹若灵猿的梁家海盗攀爬高手,仅仅依靠着自己的手臂与那足尖来掌握平衡,继续向上攀升。他们每个人的腰上也都系着一捆结实的绳索,这是等他们攀至崖顶之后,好用来拖拽下边等待的同伴。
“曰你姥姥的,这得爬到什么时候?”武乾劲昂起了脑袋,看着那仍旧显得高耸得没有劲头的绝壁,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又把那刚刚斜勾住崖壁的飞钩给取了下来,瞄准了斜上方的一处凹陷,又轻盈地甩动了几圈之后,稍一松手,就见那飞钩犹如长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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