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何意?本宫能有何意?只是本宫深怕一时记岔了,昨日还特意叫来了当年挑选那一批人事宫女的老嬷嬷问话。太子,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太子看着皇后,忽然笑了:“我以为,此事若是要查出疏漏,必然是从父皇那边。没想到父皇尚未见到范氏,倒是母后记性如此之好。母后,那老嬷嬷一人可够么?儿臣这欺君罔上、犯上忤逆的大罪,恐怕还需要一些别的什么人配合。比如那范氏当前为了当上儿臣的人事宫女所抛弃的旧情人、再比如她被遣送回云州之后所生的那个真正的儿子……”
“你!”皇后大惊立起,“你怎么敢……你竟然真的敢……”
什么叫范氏真正的儿子?那屠果……屠果果然是……
太子无波无澜地看着皇后:“儿臣怎么敢什么?母后当年有意挑出一个那样长相的宫女,紧急训练来针对儿臣,甚至不在乎如此品性的女人会用一些什么样龌龊的手段。母后当时就没有想过,儿臣已经十六岁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明着不好驳了您的面子,暗地里敢不敢做点什么事来给母后和范氏一个教训呢?”
“又比如,那个被范氏为了攀龙附凤而绝情抛弃的御前护卫,又会不会伤心忿恨之下,跪求到儿臣的面前来,宁死都要报那范氏辜负之仇呢?”
太子忽然笑了:“母后,您以为儿臣年已而立,东宫为何子嗣不昌呢?母后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儿臣宁肯身体受创,也绝不肯与龌龊之人随意苟合的决心呢?”
“什么!你……你的身体受创?”皇后如遭重击。
“母后放心,儿臣毕竟已有一儿一女不是么?不过是早衰而已,无妨的。”
“早衰……早衰……”皇后崩溃地一屁股跌坐了回去。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反而坦坦然地笑看着皇后娘娘:“母后还要再查下去么?您若是想查,其实不妨干脆把范氏召来,亲自找她问一问。当年她见儿臣硬抗药物以至于昏迷,而门外的护卫竟是当初情人,束手无策之下,都做了什么好事!其实儿臣也有些好奇,当范氏知晓她当年瞒天过海的伎俩早已由那护卫亲自告发,而皇长孙根本不是她生的那个儿子,她和母后又会作何反应?”
当年,那护卫的确也中招了。但一番兽性地发泄解了药性之后,护卫清醒过来当机立断打晕了范氏,冲入内室将他带出去解毒。谁能理解当他清醒后得知这里面竟然还有母亲的手笔,心中是怎样地悲凉!
他情绪极度不稳,之后,冲突爆发,他被父皇幽禁,心爱的人就此永别。
范氏为什么能苟且偷生没有当时就被处死,归根到底还是他不忍被母后察知根由,伤了母后的颜面。还有就是那个事后自尽了的护卫。总要给他留个根。
“昌儿!”皇后噌地扶着凤椅的扶手前倾地站起,奔溃地大叫了一声,“母后都是为你好!当年是你年幼无知、执迷不悟,如今怎可如此言语怨毒、反而来怨怪你的母后!”
“母后教导得对,是儿臣的不是。”太子平静地收敛了眸中的情绪,整个人又仿佛平日般清冷如竹,“儿臣今后不敢了。请母后训示。”
皇后再一次跌坐回去。
训示?虽然当年她是好心,可太子竟是因此损了身子的根本,还对她落下了如此的怨怼!皇长孙的事也已是木已成舟,如今她还能怎么训示?
皇后瞪着一双行将奔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太子:“你明白地告诉我:那个屠果,是不是……是不是就是……”
“是。”
皇后彻底软倒在了凤椅上。
深秋的寒风里,太子面无表情地走在落叶萧萧的甬道上。
十五年前,他一往情深地向那娇憨可爱的少女承诺,要与她一生恩爱两不疑。后来,她惨死宫廷阴诡之地,拼死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
五年前,他一心只想她唯一留下的血脉一生平安康泰,发下了重誓将他救出宫廷。后来,却因为姬妾一再流产,发现自己再难有后嗣,重又把他带回了宫廷。
他一度坚信,只有握紧权势才能护佑亲人,若不能让自己的子嗣登临大位,便只有让果儿亲自登上皇位才能真正没有后顾之忧。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他所做的事竟然跟母后当年毫无二致,就是那三个字:为你好!
一阵寒风刮过,太子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仰头望天。随行的护卫、太监、宫女莫名地跟着停步,不敢多言一声。
------题外话------
优容归国的事可能是我之前写得不够清楚?她之前和亲番邦,然后贵妃舍命,景泰帝回心转意,让礼部谈判,大周给了番邦很多东西做代价,把她换回来了,就是这个意思。文姬归汉的故事我以为大家都熟悉,就没有详细写。总之,情形参考那个,就是优容和蔡文姬的个人素质不太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