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知半解,却还是颔首应了。
……
昨日出城时,尚且有元娘宪娘说话,今日催马扬鞭,却要快得多。
谢华琅轻车熟路,到昨日道观门前,施施然下了马。
门前仍旧有年轻道士洒扫,看她又至,就跟见妖怪来捉小孩儿似的,惊道:“你怎么又来了?”
谢华琅见是个熟悉面孔,禁不住笑道:“昨日还口称‘女郎’,今日便你你我我起来,你这道士,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些。”
晨光熹微,她生的又美,莞尔一笑时,但见唇红齿白,清新妩媚,别有风流。
那年轻道士脸颊涨红,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日才道:“女郎,桃花也讨了,你今日来此,又有何贵干?”
“桃花是讨了,但我却丢了耳铛,”谢华琅理直气壮道:“来时还在的,走时却没了,今日特意来寻。”
“耳铛?”那年轻道士微怔,旋即摇头:“我们的确不曾见到。”
“你们没见到,不代表别人也没见到,”谢华琅道:“兴许是别人捡到,交到你们观主那儿去了呢?”
年轻道士道:“这我便不知道了。”
朽木不可雕也。
谢华琅听得摇头,不禁失笑道:“那还不快去问。”
……
那年轻道士入了门,向衡嘉讲了此事,顾景阳正在案前翻书,淡淡道:“怎么了?”
衡嘉原想说“枝枝女郎又来了”的,转念想起昨日之事,匆忙改口,轻声道:“陛下,谢家女郎来了,说在此丢了一只耳铛,特意来寻。”
顾景阳手指顿住,垂下眼睫,轻声道:“叫枝枝进来吧。”
衡嘉应声,亲自出门,将谢华琅请了进来,随即便退下,顺势掩上了门。
一日不见,他还是旧时模样,面容明俊,隐约清冷,眼帘习惯性的低垂,好像天生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谢华琅也不在意,落座之后,笑吟吟道:“道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景阳并不看她,只道:“油嘴滑舌。”
“那我便说正事了。”谢华琅托着腮,轻轻道:“我昨日来此,丢了一只耳铛。”
顾景阳仍旧低垂着眼睫,道:“嗯。”
谢华琅望着他,又道:“你有见到吗?”
顾景阳眼底荡起了极浅的涟漪,抬眼看她一看,复又垂眼道:“不曾见到。”
谢华琅张开手,掌心那一只珊瑚耳铛色泽莹润,光彩耀人。
“可惜了。”她惋惜道:“那双耳铛是我最喜欢的,失了一只,此后再也不能佩戴了。”
顾景阳眼睫微颤,正欲开口,却听窗外传来扑簌簌的声响。
谢华琅侧目去看,便见窗边飞来一只牡丹鹦鹉,红头、黄胸、绿尾,羽毛鲜艳,极其美丽,它梳理一下羽毛,扭头见谢华琅在,黑豆似的眼睛也顿了一瞬。
谢华琅见它漂亮,有些喜欢:“道长,这是你养的吗?”
顾景阳淡淡道:“嗯。”
两人说话间,那牡丹鹦鹉已经将谢华琅打量了一圈,忽然飞过去,踩在了她肩头。
谢华琅微吃一惊,侧眼去看,便见它也正望着自己,忽然又飞起来,落到了案上,哑声叫道:“好漂亮!嘎,好漂亮!”
顾景阳唇角微弯,伸手摩挲它的羽毛,又抬眼去看谢华琅。
她似乎偏爱绮丽,两次相见,皆是锦衣绣服,朱钗华贵,然而人比花娇,美越珠玉,令人不以外物累赘,反而觉得恰如其分。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不过如是。
顾景阳少见的出了神,却听她忽然唤了一声“道长”,骤然回神。
谢华琅歪着头看他,笑道:“你盯着我看了好久。”
顾景阳神情中有些被看破的窘迫,但更多的是淡然,他别过头去,眼睫轻轻颤了颤,却没言语。
谢华琅最是喜爱他这模样,身体略微前倾,笑问道:“我好看吗?”
顾景阳望着那只牡丹鹦鹉,淡淡道:“尚可。”
谢华琅忍俊不禁,故意转开话头,道:“我的耳铛怎么办?”
顾景阳侧目看她,道:“你想怎么办?”
“耳铛是在你这儿丢的,”谢华琅眼珠一转,理直气壮道:“你得赔我。”
顾景阳道:“我并不曾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