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爱的小女儿,随即又垂了下来,眼眶满是通红。
绥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可是,真的让女儿嫁给一个宦官吗?
他无法答应,也无法拒绝,此刻他心里有如乱石冲击,凌乱破碎不已。
见状,叶绥低低说道:“父亲,其实汪督主不止救了女儿一次。还有一事,父亲并不知道,父亲能够平安离开缇事厂,也多得汪督主……”
她没有说自己献上的那本《春庭图录》,只说自己偶遇汪督主,万般无措之下,像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斗胆请汪督主帮忙救父亲。
不能想,汪督主竟答应帮忙了,最后父亲真的平安从缇事厂大牢里面出来了。
将此事说出来后,叶绥这么道:“父亲,缇事厂大牢是什么地方?连曲大人都遭遇刑求、身子骨都毁了,父亲却只受了轻伤,只将养数日就恢复了。缇骑行事会如此心慈手软吗?父亲,这是因为汪督主啊!”
“如果不是因为有汪督主,父亲怕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女儿结草衔环,尚不能回报汪督主一二。请父亲答应汪督主的求亲吧!”
叶安世再一次瞪大了眼,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是了,是了,云屠山的那几名盗贼浑身是血、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这才是缇骑的真正刑求手段。
他完好无损从缇事厂大牢里出来了,是因为汪印?
可是,将他投进缇事厂大佬的,正是缇骑!
不不不,他会入缇事厂大牢,是因为替曲公度仗言,是因为他心中的信念与坚持。
这么说,汪印的确对他有活命之恩?
叶安世双手覆面,身子微颤,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这一刻,父女相对无言。
书房门外,叶向愚静静站着,他的右手正抬着,维持着准备敲门的姿势,良久良久,却始终没有落下。
仔细一看,他同样眼眶通红,面容却越发沉静。
他的心,也一点点长出了铠甲,覆住了最柔软的地方。
至此一刻,年少老成的叶向愚终于明白:一个人所有的坚韧冷硬,皆是因为心中有所柔软。
然后,他缓缓转身,离开了书房这里。
这场父女之间的谈话,除了在门外的叶向愚知道多少,就连陶氏也一无所知。
当她听到叶安世吩咐下人备酒水送去书房的时候,忍不住揪着心。
书房是文雅之地,是读书认字作画的地方,怎么能够在那里喝酒?
相公为人慎独自醒,最不喜欢的便是书房沾上酒气。
如今,相公为何要在书房做他自己最讨厌的事?怕还是和绥儿的亲事有关吧。
虽然揪心,但陶氏还是准备了酒水菜肴,送去了书房,并且思虑了良久,最终没有前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