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1章 为什么是我（上）

    永宁宫，原本陈凡的寝宫。

    如今这里已经被改成了陈忆心的书房。

    为了让女儿更加体会作为一名帝王的责任，姜芷溪亲自监建永宁宫的改造。

    撤去了所有装饰，宫内只留下两名宫女陪伴。

    成堆成堆的书摆放在书架之上，当中有不少陈凡此前翻看过的，还有他自己撰写的书籍。

    几乎都是研究治国方针，还有一些关于陈凡的人生智慧的内容。

    十六年时间，陈忆心从开始认字开始，便天天在姜芷溪的教导下学习这些内容。

    前年孟大夫去世，十四岁的陈忆心渐渐开始亲政。

    姜芷溪认为自己的女儿已经能够已经独当一面，因此搬离了永宁宫，从此之后便由陈忆心自己孤独的住在这里。

    两年来，陈忆心尝尽了孤独的滋味，也越发理解，为什么自古帝王，都被称作孤家寡人的道理。

    但是……她不喜欢这样。

    今日的永宁宫，是姜芷溪两年来第一次踏足。

    她跟女儿一同回到当年陈凡的居所，看着虽然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大体依旧保留当年韵味的寝宫，姜芷溪不知不觉间，已经湿了眼眶。

    她其实一直很不愿涉足永宁宫，最大的原因就是一来到这里，她便会不自觉的想起陈凡。

    想起自己的夫君。

    这一次，姜芷溪是陪着女儿到来，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永宁宫将不复存在。

    大陈，毕竟在这一次危难中覆灭。

    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这个道理，只不过大家都没说，只有贾博谦一个人站出来而已。

    所有人都被感情所支配，大陈倾注了所有人的心血，与愿望。

    所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只是……苦了陈忆心，年仅十六岁，便要经历这一切。

    “心儿，你做的很好，娘为你感到骄傲。”

    望着自动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始看书的陈忆心，姜芷溪忽然有些心疼。

    声音也略微有些发颤。

    陈忆心闻言，捧着书本的两只手略微有些颤抖，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姜芷溪发现了女儿的异常，暗自擦了擦眼泪，终于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中十六年的话。

    “心儿，这些年，你……怨我跟你父亲吗？”

    陈忆心再度一顿，抬头之际，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她紧咬着嘴唇，良久之后才说道：“我不怨。”

    “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是我？”

    就这一句话，终于让姜芷溪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线一般，默默流淌。

    她似乎想起了十六年前，陈凡临走前的嘱托，也似乎想起了这么多年自己女儿的苦痛。

    天下间又有那一对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每日开开心心，以笑脸面对这个世界？

    可是在陈忆心五岁那年，本来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却被她的母亲告知，自己不能笑。

    因为帝王，不能笑！

    从此，笑脸再未出现在陈忆心的脸上，一个孩子，就此从这个世界消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弄权者。

    很难说，当年陈凡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当初他离开之前，不选择陈忆心作为继承者，可能大陈连八年的稳定都没有，早就在无尽的战火中四分无裂，就此消亡。

    但这一切，他却是用自己孩子的笑脸换来的。

    这，真的值得吗？

    “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似乎只能化作这一句话。

    但就是这句话，却能将姜芷溪心中的哀怨与愧疚，表达的淋漓尽致。

    陈忆心也哭了。

    印象中这是她四岁那年因为摔破了膝盖哭泣之后被母亲狠狠告诫以来，第一次哭泣。

    她竟然第一次感觉，人能哭出来，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