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喂平时都是我敲着你的让你读书,批评你。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批评嫌弃我了是吧。
南河也没有办法,辛翳牵过他的黑马来,意思要南河坐在前头。
南河愣了一下:“我坐前头?”
辛翳一抬下巴了:“我已经比先生高了。而且我一只手受伤了,如果有人追击上来,我还要拉弓射箭。”
南河这才正视了一眼他的身高。其实也就跟她差不多高。不过南河在普通女子中也算修长。
不过辛翳说的也在理,南河道:“你就天天惦记着长个了。好,大家都平安回去,回去比着柱子算算,你比春天高了多少。”
她拽着缰绳利落的上马,辛翳也上马。那时候的马鞍都不像后世一般有垫棉的木架,而更像是个绑在马背上的软垫。
其他人也准备上马了。
南河确实不太适应,某个天天让她揉脑袋的小子,忽然像个男人似的坐在她身后跟他共乘一骑。
辛翳忽然也身子一僵。
南河:不至于吧,他哪儿也没碰着呢?还能识出来她是女子了?
辛翳:“先生……呃、穿着穷绔的吧。”
南河呆了一下。
辛翳就看着荀师竟然跟炸毛似的拔高了声音:“用不着你想我穿着什么裤子!我拽着缰绳,你吹你的哨子去吧!”
辛翳挠了挠脸:“呃……我就担心……”
俩人正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上么,然而却看着已经有黑甲私兵朝这里冲过来,他们吼道:“骑马去追!他们要跑了!”
辛翳喊道:“走!”
一群人冲进了一片漆黑的雨夜。
南河压低声音:“往北走!去北侧的山上!”
辛翳先吹响了哨声,有短有长的哨声显然通知到了每个少年耳中,他松开哨子,才问道:“为什么去北侧。”
南河道:“这些私兵可能很早之前就埋伏在了章华台附近,那他们可能之前就隐匿在章华台周边的山上。但只有北侧的山上是无法看清章华台全貌的,也就是说他们既没有人在北山上,也不会熟悉北山的地形。”
这雨虽然已经不算太大了,但雨水打在脸上,再加上四周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她说是坐在前面拽着缰绳,但是马镫踩在辛翳脚下,他轻踢马腹,偶尔伸出手拽一下缰绳调整方向,南河反而像是被顺带在马上的。
辛翳不断低声吹哨,在风雨里,山鬼少年也似乎以哨声回应,这才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雨里疾驰的少年们调整队形,不会偏离方向。
辛翳不断回头望着章华台的位置调整疾驰的方向,然而当他再一次回头的时候,忽然道:“他们竟然跟上来了!”
南河一惊:“怎么会,这不是根本看不清?!”
辛翳表情也很不好:“说明咱们刚出发他们就赶上来了。哨声估计他们听不太清,是根据马蹄声跟过来的!雨变小了,藏不住我们的马蹄声了,不要紧——”
他正想说着指挥众人甩开追兵,却没想到紧跟在身后的人,竟然也猛地吹起了哨子!他们意识到了辛翳和山鬼在用哨声相互联络,就想也用哨声打断他们的联络。
然而就在这哨声响起的时候,后头忽然响起破空的声音——
他们放箭了!
所有人在一片黑暗中策马而行,那箭矢的声音显得也尖锐极了。
他们妄图用箭矢迫使他们分散!
辛翳在回身用刀击开箭矢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回头只能依稀看见一些人影,到底有多少人追着他们?
然而辛翳为了躲避箭矢,他也不得不拽了一下缰绳,稍微偏转马头,但这时候他再吹哨,回应的哨声就已经少了!
是大家分散了听不见了?还是说中箭了!
辛翳依稀还能听到远处似乎有山鬼在放箭回击,追击他们的人可能也会因此拖慢脚步。
南河道:“别犹豫!四周太黑了我们看不清局势!依旧直奔北山!你已经告诉所有人要去北山躲避,大家都会想办法过去的!”
辛翳咬了咬牙,没再犹豫,朝北山奔去。
到了山脚下,他扶着南河下马,辛翳松开缰绳,一鞭子抽在了黑马身上。然而战马经过训练,知道主人还在身边,就算受了疼受了惊也不愿离去。辛翳没办法,凑到那战马耳边窃窃私语。
南河在现代的时候,全国上下早已断绝动物成精几十年,她也不觉得这战马能听得懂。然而辛翳手抚了一下它的鬃毛,又推了一下马头。
那战马竟然真的微微偏过头去,小跑几步,猛地加快速度,奔走了。
辛翳这才回头扶着南河上山。
然而摸黑雨天上山,实在不是人干的事儿,深一脚浅一脚,什么也看不清。草叶淤泥,山石歪树,辛翳拽了她好几回,南河也中途几次差点从山坡上滑下去。
辛翳也走的颇为艰难。
天上乌云厚重,雨一直没停,俩人只知道拼命往上爬,知道回过头去,才看清雨幕中小小的章华台,按这个高度来算,他们也快爬到山半腰了。
南河叹气:“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也幸好今夜有雨,否则章华台非要被烧毁不可。”
辛翳还拽着她手腕,目光沉沉看向章华台:“就算没有烧毁,他们的行为也不可原谅。这里……”他语气顿了顿,道:“我记得周围山上都有不少溶洞,我们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南河:“这么黑,怕是也找不见啊……等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辛翳:“难道是他们追上来的?”
南河一惊:“不是!从山顶上来的——难道是!”
难道是砂土滑坡或泥石流了?!
辛翳没什么在外的常识,不懂这些,也听见了山顶传来轰隆隆的作响,仰着头还妄图看见些什么!南河连忙拽着他,踉踉跄跄往滑坡可能发生的垂直方向跑!
辛翳被她拽着跑去:“怎么了?!”
南河扶着树艰难的踩着湿泥与草丛向前跑:“滑坡!跑!虽然不知道规模,但如果是大型山石滑坡,卷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辛翳也慌了,他毕竟年纪小,体力还好,跑出去几步就变成他拽着南河在跑了。
光是爬到半山腰就把南河累的够呛,两条腿都想废了,这时候咬牙坚持,速度也慢了下来。
而轰隆隆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辛翳也着急了,回头喊道:“先生,我背你!”
南河只听着泥沙滚石的声响越来越近,哪里还有让他背她的时间。南河喊道:“松开手,先跑,如果感觉泥沙滚下来脚下不稳,就立刻抓住手边的树木!别——”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感觉自己脚下不稳,南河还没来得及抓住手边的树干,就猛地感觉两脚一陷,从山顶滚下来的沙石泥流猛地撞在了她身上!
她只听见辛翳撕心裂肺喊道:“先生!!”
然而连他的喊叫声都远了。
南河还没来得及多喊出一个字,整个人被卷挟着朝下滚去,后脑撞在一块大石上!
她脑子里想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一旦被泥石流掩埋生存几率几乎为零!早知道死在这儿,还不如刚刚替某个小子挡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