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南河冲过曲折的回廊, 眼前就是辛翳所住的主宫时, 她一下懵了。
长廊与主宫室内外一片混乱,景斯确实也有警戒意识,派了戍卫来, 然而眼前, 却有不少戍卫倒在了血泊之中。铜灯被推翻,灯油撒了一地, 在雨水浇不到的地方,放肆的顺着流淌的灯油燃烧着。
回廊那头的主宫里似乎还有刀剑声, 显然还有人在抵抗着, 也还有敌人出现着。
辛翳所居住的主宫是在章华台的最中心,如果各个入口都有人闯入, 那也不该这么快就到了主宫!
这群杀进来的私兵, 甚至是摸清了章华台的构造!
章华台的回廊与高台下, 是木制结构的支柱, 在黑夜中有大量让人可以隐匿的地方,显然是他们先袭击了主宫, 再袭击各个入口的!而且这时间差太合适不过了。
谁有这样的能力?
南河在孔氏家中一年多,知道邑叔凭的子女其实并不强势多能, 这在许多族主控制欲和野心过强的家族中是常见的情况。父辈对子女幼时就开始过分的指导和支配,反而让孩子失去思考能力。
但邑叔凭唯有一子, 年幼且善于军法, 长于计划和思考。邑叔凭为了维持表面君臣, 私兵不多, 就曾打算让此子去附庸于孔氏之下的其他县公手边去锻炼。
南河与此子接触不多,但若是邑叔凭有了能接任的人就太棘手了,她就计划在此子去南方某县公身边锻炼的时候,派人刺杀他。
或许是邑叔凭也感觉到了周边而来的危险,孔氏的实力也在辛翳逐渐强势下一再滑坡,他就更加害怕此子出事,一直放在家里大门都不让出。
然而这回,能替邑叔凭做这样隐秘且重大事情,还要有这样能耐的人,怕只有他那个幼子了。说是幼,可比辛翳大好几岁呢。
但常年被关在门里,像是琉璃似的保护着,怕也是纸上谈兵吧。
只是这样看来。那她刚刚的两个设想中,后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如果这些人早在辛翳他们来章华台之前就埋伏到这附近的山林之中了,那他们派人下来摸清章华台的结构还是很有可能的。
原箴也没有料到眼前血与火的场面,震惊的站在原地,却看着南河毫无犹豫,拎着衣摆,绕开灯油,朝辛翳所在的主宫冲去了。
原箴喊道:“先生!”
南河:“过来!先找到大君!”
原箴咬了咬牙,也冲了过去。
他没想到南河看着瘦弱,却冲的比他快得多。然而到了主宫跟前,南河似乎已经进入宫室内了,他才看见地上伏了不知道多少具尸体,血顺着漆木台阶淌下来,渗进缝隙里,燃着火的破碎灯笼被风吹的乱转,这里的战况比刚刚他们遇敌的正门还凄惨!
而今天狩猎回来之后,他们夜里本来要一起玩棋的,辛翳却说自己还有军报没看完,独自回去了。他们知道辛翳到了晚上这段时间,都要做些自己的事情,不会跟他们混在一起,也就没跟着他。
后来戍卫上吐下泻的事儿传过来,把重皎叫走了,荀师也没叫其他人,他们也不知道事态是否严重就没乱走。而原箴还是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去,才想着问问戍卫中毒一事,跑过来的。
那也就是说,敌人如果以辛翳的主宫为目标,通过回廊下木柱的掩匿,一路摸到主宫来突袭,那他们山鬼却没一个人在辛翳身边!
原箴踏过满是血的回廊,远远看着宫室两侧似乎还有戍卫和敌人缠斗,而宫室内,猛然传来辛翳一声嘶吼:“凭你也想杀我!”
当南河冲进宫室里的时候,只看到戍卫倒了一地,只有一个还满身是血苦苦支撑。但屋内却有好几个黑甲私兵!
而辛翳穿着骚包的暗红彩凤单衣,蹬着皮靴,猛地踩在桌案上,跳起来劈下刀去!
他动作毫不犹豫,一把劈在了来人头盔上。半个皮质头盔随着成分不明的东西掉在地上,一蓬稠血喷在了粉墙上!然而就在同时,一旁苦苦支撑的戍卫也被黑甲私兵一刀扎在心口,喷出半口血来,抽搐的倒了下去。
一时间宫室内就成了四对一场面。
而辛翳这个孤军奋战的人,胳膊上已经挂了彩,虽然是皮肉伤,但是再加上白天打猎的那道伤口,胳膊已经上满是血了。
然而辛翳既了解屋内的环境,本身又是刀法的好手,以一敌四却毫不畏惧!
他先是猛地撞倒屏风,就在屏风压倒其中一个私兵身上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将刀贯穿屏风上的云纹绢纱,拔出刀来的时候,溅了满手湿血。
辛翳似乎觉得手上溅血影响握刀,将刀换了手。
她早知道这小子能两手写字,他右手写字更好一些,左手专写忽悠人的狗爬字,但两手握刀的本事她还头一回见。毕竟辛翳在他们初见没多久的时候拔刀那一回之后,就真的尊她为师,不再在她面前挥过刀了。
南河其实对辛翳有自信。她只要隐在暗处别把自己送上去当把柄,以他的能耐,对付四个人应该……
就在南河这样想的时候,辛翳从腰间拔出随身的匕首,左边以刀做抵挡,右手持匕逼近,又生生划开一人的胸膛。剩余两人也被吓得够呛,连忙后退,紧张且戒备的对视了一眼。
刚刚的打斗中,他们显然也撞翻了铜灯,在这个用火极其小心的年代,灯油一撒,难免就是一场火灾。而且辛翳在章华台的宫室内,摆放了不少卷轴和绢布地图,一遇火,自然猛地烧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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