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皇子也都缩成了鹌鹑。
圣上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铲除了贺宰相这个心头大患,他无疑是最高兴的,彻底放下了一直高悬的大石。
然而,也正是因着之前绷的太紧,圣上这么毫无预兆的突然一放松,竟是泄了所有的心神,直接病倒了。
御医前来诊断过,确定圣上是前一段时日太过疲惫,需得静心休养,不得再情绪起伏过大。
乍听是累到了,圣上自己也吓了一跳。
若不是御医提醒,他还真没意识到,他这段时日是真的没有好好休息过。积压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偿所愿,太过亢奋的情绪一直在圣上的脑中运转,圣上自己都不曾冷静下来过。
好在,现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也能安安心心的放轻松了。
此般想着,圣上一挥手,就将朝堂上的主事大权交到了沈清河的手中,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养起了病。
圣上倒也不是真的就对沈清河那么的放心。只不过圣上相信,才刚经历了贺宰相一案,而今的朝堂之上只怕人人自危,没人敢随意蹦跶的。
至于圣上交给沈清河的所谓大权,也仅限于目前最为关键的提拔新的官员填补各个空缺。
反正都是要放在圣上眼皮子底下的人,圣上而今不自己挑选,之后也会亲自考核。自然,也就不担心沈清河不好好做事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再逐一将那些不成才的官员都给替换下去。他连贺宰相都斩首了,还能怕了那些初出茅庐、才刚入仕的愣头青们?
也是鉴于这样的考量,圣上放心大胆的放任沈清河去考核新的官员了。
沈清河没有圣上想的那般一无是处。他如果挑官员,那么他挑出来的人选就肯定是够格的,也是绝对胜任的。至于这些官员日后到底是敬着谁,又是为谁所用,骑驴找马,日后再拭目以待。
金御史一家离开帝都城的时候,特意来向沈二嫂道别。
这一次,虽然只是折损了金大公子一人,可是对御史府的打击和重创也是巨大的。金御史已经被罢免了官职,便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帝都城,而是准备举家回老家去。
御史夫人并没有在离开帝都的名单上。乍一听说金大公子被斩首,还是遭到宰相府的牵连才丢了性命,御史夫人懊悔不已,一头吊死在了横梁上。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的后悔了。即便之前被金御史强行关在府里不准出门,她也没有这般深刻的感悟。直到听闻金大公子的死讯,御史夫人才彻彻底底的意识到,是她做错了。她不该那般执着的非要巴结和攀附宰相府,更加不该一门心思的将贺秀儿迎娶过门。
是她一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是她一手毁了御史府。是她,所有的错误都是她犯下的。她无颜见人,再也没脸存活在这个世上。
等御史府发现御史夫人的时候,御史夫人已经没了呼吸。
金御史将御史夫人葬在了帝都城外的山上,距离金大公子的坟头不远,也算是全了御史夫人对金大公子的一片爱儿之心。
御史府短短数日内也是接连遭遇厄运,乃至于金御史提出要离开帝都的时候,金家没有任何一人提出反对。眼下这样的局势下,他们也都是巴不得远远避开帝都皇城这个是非之地的。否则,谁知道圣上会不会突然哪一日又想起了他们这些漏网之鱼,再然后对他们家所有人都来个斩首?
怀着这样的忐忑心思,金家众人以着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礼。除了金御史来将军府辞别,就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打过招呼,速速离开了帝都。
沈二嫂和沈承志一路将金家人送出了帝都城门外。
目送金家的马车远远离去,沈二嫂轻轻摸了摸沈承志的头,告诫道:“回去家里,好好跟你六叔和公主婶婶磕几个响头,感激他们帮娘和你护住了舅舅一家人的性命。”
“嗯。”而今的沈承志已经是翩翩小少年了。很多事情不需要沈二嫂提醒,他自己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就好比此次跟宰相府有关的官员,金家只丢了金大公子一个人的性命,绝对不可能是意外。这里面,绝对有高人相助。再不然,金家肯定逃不过这一次的株连。
而所谓的“贵人”,无需多言,就是沈清河和周月琦了。这一点,沈二嫂和沈承志看得清楚,金御史也并非不知道。
只不过在这样的敏/感关头,金御史不能亲自去跟沈清河和周月琦磕头谢恩。就连沈二嫂,也不能明着多说任何言语。最终,就只能让沈承志去磕几个响头,以表金家所有人的感恩之心了。
沈清河和周月琦都没有拒绝沈承志的磕头。此次金家能全身而退,确实是他们出的手。而他们会出手,也确实是看在金家曾经照拂沈承志多年的情分上。
原本沈家确实亏欠金家,不过此次之后,沈家亏欠金家的情分已经还完,金家亏欠沈家的却是永远也还不清了。是以,沈承志这几个响头,沈清河和周月琦受得起,也必须得受。
伴随着朝堂上的大换/血,朝中局势又重新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然而,伴随着新朝堂新气象的开始,当今圣上的病体却是始终都没能好转,反而每况愈下,日渐转差了。
御医们集体为圣上会诊过,得到的结果很简单:圣上太累了。
都说越是不容易生病的人,一朝突然病倒,就格外的凶险。而今圣上的身体状况便是如此。先前贺宰相没有倒下,圣上整日紧绷着心弦忧思这个、忧思那个,根本顾不上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至于现下,圣上一朝得了清闲,提早过度透支的身体立刻提出了抗议,原先一直压抑着的种种病症一起并发,着实凶险难测。
御医们当然是用尽了所有的手段,想要救回圣上。各种各样的好药也是源源不断的往圣上的寝宫送。只不过依照目前的局势看来,圣上的身体并没能好转。
圣上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更有发言权。是好是坏,他比谁的感悟都更深。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一病不起了。
病来如山倒,圣上的心神这么一松懈,就再也没能紧绷起来。哪怕他有心重整旗鼓,却偏偏有心无力。在接连半月的缠/绵病榻之后,圣上终于不得不承认,他需得留下后手了。
“召五公主进谏。”无视了一旁沈清河的存在,圣上板着脸,严肃的吩咐心腹大太监道。
心腹大太监立刻就领命而去。
沈清河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也没听见。瞥见圣上的眼神扫过来,他当即打算自行离去。未曾想,下一刻却是被圣上叫住了。
“朕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你。”许是身体的病痛带给了圣上不小的打击,圣上的气势并不若往日里那般强硬,只是硬撑着冲沈清河喊道。
沈清河定定的回望着圣上,片刻后,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回道:“末将知晓。”
“知晓?”冷冷的嗤笑一声,圣上丝毫不掩饰对沈清河的不喜,“你知晓什么?你以为朕是为着怎样的缘由,才舍得将朕最亲爱的女儿下嫁于你?难道你真的以为,这是朕对你沈家的恩宠?”
“回圣上的话,末将知晓,这并非圣上对沈家的恩宠。”沈清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跟当今圣上面对面的对峙此事。却不知,圣上又打算说出几句真话?
“朕之所以会将小五嫁给你,是笃定你沈家不敢有负于朕的小五。”视线牢牢的锁定在沈清河的脸上,圣上的语气很是冷然,“朕之所以将十万兵权交托于你,是朕对你的信任,更是朕对小五的信任。若非小五是你的夫人,朕是不可能此般重用沈家的。这个道理,你可懂?”
呵!果然又是新的一套谎言。心下已然明白圣上此刻的打算,沈清河也没准备挑破,径自点点头,躬身应下了圣上的所谓“重用”。
“因为对小五的疼爱,朕对你的期许比朝中任何大臣都要来的高。这也是为何朕一病倒,就全然放心的将朝中大权交到你手中的原因所在。朕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辜负朕的信任,不要错待朕的小五。”圣上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来,随后又猛地扬高了嗓门,质问道,“兵马大将军沈清河,你可做得到?”
“回圣上的话,末将做得到。”既然圣上有意演戏,沈清河当然是毫不客气的配合到底了。反正他的立场绝对不会是圣上想要看到的,也就不存在如何向圣上表忠心了。
“那好,朕今日便要交给你一个重任,命你日后势必竭尽所能的辅佐新帝,为此你即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你可能做到?”圣上哪里是真的信任沈清河?可是除了沈清河以外,圣上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朝中本是有好几位足以交托信任的老臣的。可那时候为了赌一时之气,圣上自己命那几位老臣都告老还乡了。再说眼下的朝堂局势,贺宰相一倒下,便是沈清河独大。论起兵权,又是沈清河手握的重兵人数最多。圣上想不拉拢沈清河,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