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说什么也晚了。
终于那一天,向销戈站在剑庐边,对正在帮他铸器的向南说:“南儿,你过来。”
几千年过去,他还是不忍回想当时向南抬起头来的样子。
他眼中蓄满了一池清泪,外面有个声音脆生生地道:“尹絮苹拜见宗主。”
水空锈说:“进来。”
珠帘一掀,尹絮苹俏生生地走过来。这些日子,她成熟了许多。刚进阴阳院的时候,多的是轻狂意气,然后就被顼婳化身的“纪婳”给教训了一顿。
她痛定思痛,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收敛了锋芒,跟着燕尘音安心学艺。连带阴阳院三长老燕回梁对她的态度也改观不少。
她聪慧,学东西也快,进步可谓是迅速。
这时候在水空锈、向销戈二人面前,也是乖巧有礼:“见过宗主、向老。”
水空锈点点头,看了一眼向销戈,意思很简单——如何?向销戈对这姑娘倒也满意,年纪很轻,显得青春俏丽。偏偏言行之中又还算温和沉静。
她长在扫雪宗宗主尹聚缘膝下,听说尹聚缘对她也是百般宠爱。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还能这般刻苦学艺,十分难得。
——当然难得,当初燕尘音弃剑跪地之辱,本就是顼婳有意而为。她一向不做徒劳无功之事。
水空锈说:“既然你没有意见,这事吾便说了?”
尹絮苹面对两位玄门长者,心中当然忐忑不安。最近水空锈对她似乎颇为关爱,她感觉得到。但是这次传她过来,还当着向销戈的面,她显然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要同她讲。
向销戈想了想,微微点头——顼婳还是不要想了吧。顽铁无心,看看她把天衢子祸祸成什么样了。再说她也爱惹事,而且本事还不小,下次真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曾经年少时,总是想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到了这般年岁,就觉得安安稳稳地活着很好。
水空锈得他应允,这才转头对尹絮苹道:“絮苹,你觉得阴阳院奚掌院,为人如何?”
尹絮苹一愣,顿时脸红成了苹果。她低下头,半晌才犹豫着道:“奚掌院修为深厚,地位崇高,絮苹一直敬重钦佩的。”
声音越到后面越小了,水空锈皱眉:“仅仅只是修为深厚、地位崇高吗?”
尹絮苹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毕竟天衢子已经前往十万大山,镇守弱水河口了。这是整个玄门都知道的事。她脸颊如火烧,就算当初刚入门时,天衢子曾经疾言厉色地训斥过她,然而多少年的少女情怀,却还是扎根心底。
她轻轻咬唇:“奚掌院相貌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水空锈观她神色,这才问:“你觉得,如果拥有他这样的道侣,如何?”
“啊?”尹絮苹猛地抬起头,一脸迷茫不解。水空锈重复问:“如果,让你同天衢子结为道侣,絮苹,你是否愿意?”
君絮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说梦话让哪个多嘴的听见了,告到宗主面前了?!她呆愣了半天,见水空锈仍一脸正色地在等她回话,她赶紧道:“我……宗主,我……”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照实直说:“我当然会欣喜万分。”
哪怕羞恼已极,她却还是紧接着道:“但是奚掌院这样的玄门巨擘,我心存爱慕,也并不奇怪呀!如今我已知无望,也从未打扰影响过他。我只是想跟着师尊好好学艺,以报答他对我的维护之情。絮苹自认,并未做过什么错事。还请宗主明鉴!”
她又急又羞,水空锈却颇觉可爱,轻声说:“吾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絮苹。你记得你今天的话,从现在起,天衢子是你的道侣。你们的结契大典,九渊会好生筹办。”
啊?尹絮苹惊呆了。
苦竹林,天衢子跟随载霜归行走在翠竹之间,载霜归自然是向他讲明了这些年玄门和魔族的变化。然后说:“你和……尹絮苹……”他想了想,还是不敢违逆水空锈的意思,硬着头皮道,“一直情投意合。只是因你本尊取得圣剑之力,镇守弱水,此事方才耽搁至今。”
天衢子眉峰微皱,这五百多年,他从未经历,当然也毫无印象。如今听载霜归说来,便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
载霜归倒也不急,说:“其实也不急,这些事,你日后自会知晓。”
天衢子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他对长者,素来温和守礼。当然也并不疑心载霜归的话。载霜归见他如此,反而轻声叹气,最后说:“玄舟,这一次,不要那般痴傻了。”
别人不易,你的一生,又谈何容易?别再那么毫无保留地牺牲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