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洛阳城陷

    历代周王并不算受宠，但因为他们占据了开封这个北宋时期的国都，数百年积累下来财富也不算少。更何况朱恭枵并不算昏庸，他不但对手下卫士经常赏赐，还对驻军多有小恩小惠，算得上是得人心了。

    开封城高墙厚，又有重兵驻守，想打下来并不简单，至少以四门瓮城的设计，单靠饥民夺城等同于送死。

    相比开封的易守难攻，洛阳就要差上几个等级了。作为六朝古都的洛阳，历史上被毁过多次，宋代将经济政治中心转向开封之后，洛阳的地位就逐渐下降，到了元代将其降为府治开始更是加速衰落，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

    因为数百年未经修缮，洛阳的城防系统非常破落，一旦遭到攻击很难起到防御作用。当然最让李自成的心动的优势，还是这里住着整个大明朝除八贤王朱聿键之外，最富裕的一个王爷福王。

    福王朱常洵是万历皇帝第三子，母亲乃是当年最受宠的郑贵妃。万历的皇后姓王，但没有生育一男半女。一次万历一时兴起，"宠幸"了一个宫女，便有了长子朱常洛。

    按当年朱元璋立下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和“东宫不待嫡，元子不并封”的继承法，身为长子的朱常洛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但一则由于万历对郑贵妃的宠爱，二则由于朱常洛的母亲只是个一般宫女，万历迟迟不肯立朱常洛为太子。

    万历皇帝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立心爱的女人郑贵妃所生的皇三子朱常洵为太子。万历这种不顾祖制的行径，遭到了多数正直大臣的批评。尽管万历曾“一怒而斥谏官十一人，朝士莫不骇叹”，但前仆后继的敢谏官员依然络绎不绝。

    最后万历敌不过大臣们的口水仗，他终于明白尽管贵为天子，却不能随心所欲地立一个接班人，只得接受祖制的安排，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这就是后来的明光宗，即天启帝和崇祯的父亲。

    因为没能给心爱的三儿子弄到皇位，万历皇帝感到有所亏钱，所以在万历二十九年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的同时，也将三儿子朱常洵立为福王。福王朱常洵被封在洛阳，万历皇帝却觉得对爱子不够好，在其就封的时候，万历皇帝又将宫中大半财富都赏给了福王，以至于前往洛阳途中光是大船就动用了三百多艘。

    除此之外福王被赐予两万亩良田和淮盐三千引作为王府开销，福王府修建的更是富丽堂皇，据说当时集合十万工匠修建五年方成，造价高达三百万两白银，民间自此有了先帝耗天下之财以肥福王的说法。

    就藩之后的朱常洵沉溺酒色，尤其对钱财有着近乎偏执的狂热，对地方更是极近搜刮之能事，为人又十分吝啬，百姓们更是怨声载道。杀这个福王所能获得的财富，比之周王要高上好几倍，难度却低了许多，这样的选择题谁都会做。

    李自成在集结起十多万大军以后，向着洛阳推进了过去，希望能够在官军增援之前将此处攻克。负责守卫洛阳的总兵王绍禹连忙与参政王胤昌等人商议对策。如今河南大旱数年，官库也没有多少粮食，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守城。

    众人只好来求福王，希望能够请福王府调拨一批钱粮劳军，以便军队防守洛阳。对于文武官员的要求，福王却是极为肉疼，他断然拒绝了福王府给官军补充粮饷的要求，而是天真的认为文武守土有责，他这个王爷却没有这个义务。

    可惜福王的想法太过不切合实际了，官兵们都知道福王府钱粮堆积如山，粮食腐烂也不给他们吃，这让他们大为不满。有些人甚至嚷嚷说：王府有金钱百万，却打算让我们饿着肚子死于贼手。

    这样的说法太过伤害士气，却说出了士兵们的心声，尽管军官们强行弹压，却是兵无战心。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是华夏传统上的小年，也是家家户户供灶王升天的日子，本该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洛阳却因为闯军围城而变得愁云惨淡。

    听说十多万闯军包围了洛阳城，福王朱常洵这才知道害怕，可是吝啬的他依然不愿意拿出太多财物来犒赏三军，结果最终他只拿出白银一百两，发霉的杂粮谷物十石犒军。

    这点东西对于城内驻守的数万官军有何用处，那些发霉的杂粮谷物反而激起了官兵们更大的反感，结果造成城防松懈，没人再愿意给福王卖命。就在这一天的夜里，李自成利用饥民的内应，一举打开了洛阳南门，随后闯军鱼贯而入，杀入了城中。

    官兵毫不防备，被闯军打得四散而逃，紧接着精锐骑兵包围了福王府，将朱常洛一家老小全部拿下，只有福王世子朱由崧爬墙出逃过了一劫。天明以后，占据全城的闯军在李自成的亲自带领下，打开了福王府的府库。结果他们被这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耀花了眼，粮食更是多到难以计数。

    李自成害怕有人贪墨，因此只派出最亲信的李双喜带领自己的亲兵进入，将这里全部封锁了起来。所有亲兵都是互相监督，一旦出现有人偷盗钱财立刻斩首，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牛金星和一干文官才得以将这里的存物都点查清楚。

    最后得到的清单让李自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仅在福王府内竟然就缴获了黄金三百七十万两，白银一千三百万两，各种珠宝玉器尚不计算在内。除了这些财富以外，他们还找到了至少一百万石各种粮食和超过三十万匹绫罗绸缎，这还是刨除了那些已经腐烂在府库之内无法使用的部分。

    按照牛金星和顾君恩的计算，这些财富和粮食加起来，足以让五十万大军三年内不愁吃穿了。如果福王用这些财富收聚民心军心，恐怕闯军也无法打下偌大的洛阳城。只可惜朱常洵忙了一辈子，搜集了如此多的财富，到头来却给李自成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