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刚刚行了礼朱聿键就说道:“几位都起来吧,给两位千户赐坐。”
这一句话把两人吓了一跳,就算他们的大哥郑芝龙在巡抚熊文灿面前,也都是站着说话的。没想到这位名震天下的唐王如此随和,竟然给他们两个小千户赐坐,这让他们感觉受宠若惊。
侍女摆上座位,两人也不敢坐实,只好欠着半个身子坐下,而仆妇和三个小孩就站在后面侍立。朱聿键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那些孩子和仆妇问道:“两位到此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大哥……哦不,我家主将,福建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如今归于福建巡抚门下,听闻唐王殿下大名如雷贯耳,特命我二人前来拜见,并送上薄礼以为佳节之贺。”郑彩差点说溜了嘴,赶忙改了过来。
“郑芝龙的名号我早有耳闻,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水战高手,我也甚为钦佩。”朱聿键这句话倒不是客套话,而是他的真心之言。郑芝龙虽然在历史上毁誉参半,却是明末最好的水师帅才之一。
不提他后来投降清军的事情,单就在年轻的时候与尼德兰多次海战均获得胜利,最后逼得尼德兰商船不得不给他交税,就是大涨汉人气势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应该发生在数年后的料罗湾海战,更是将尼德兰舰队打得凄惨无比,当初高中历史老师讲到这段时候还唏嘘不已,称其为新华夏国建立之前,汉民族海上力量最后的辉煌。
不了解明末历史的人可能认为,打败尼德兰那样的小国并不算什么本事,毕竟在后世这个国家无论是国力还是海军实力都只能敬陪末座。但在明朝末年的时候,尼德兰人号称“海上马车夫”,是海洋霸主般的存在,在全球海上几近无敌,可见郑芝龙此次胜利的不易。
这些话在后世自然能找到一些认同感,但在如今郑芝龙那次著名的海战还未发生,而且大明朝廷内外对海上利益不重视,估计郑芝龙在内地最出名的地方,就是他的海盗生涯了。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郑彩和施大瑄两人听了朱聿键的夸赞却吓得魂不附体,赶快跪倒口称死罪。
朱聿键愣了半天,才知道两人误会了,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两位不必惊慌,我说得绝非反话。我历来以为强国之本就在海上,只有掌握了海洋的国家,才能成为真正的强国,所以我对郑芝龙的钦佩也是真心的。”
听到朱聿键这番话,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座位上,施大瑄拱手道:“王爷此言发人深省,我们在海上也曾亲眼见过,尼德兰人横行无忌,依靠的就是强大的战船。听说他们整个国家还不如我们一个省大,却能够纵横海洋,打得欧洲其他国家难以招架,可见水师的重要性了。”施大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想法,不过他却是个深悉海战并以此为爱好的人,听到有人推崇海洋的重要性,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朱聿键对海洋的话题也很有兴趣:“施将军说的对,海洋对一个国家来说太重要,我大明朝虽然地大物博,却也不能放弃海洋的利益。谁放弃了海洋,谁就放弃了自己的海疆,也放弃了国家的安定,更放弃了整个民族的发展与强盛之路。”
“王爷说的太好了,施大瑄也有同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听了王爷一席话,真是痛快。”施大瑄越说越是兴奋,吓得郑彩不住扯他的衣服,他却混若未觉。
“其实我认为水师这个名字不好,我打算改为海军的。”朱聿键说道。
“王爷这是何意?”施大瑄颇有些诧异,他没听出来这两个名词之间有什么区别。
“水师者,水中之陆师也,这等于将舰船放在陆师之下,成了辅助作战的工具。这样的叫法,水师自然只能跟从于陆师,作战也大多在江河之中了。我认为真正的水师应该航行于大海之中,成为与陆师等同的存在。它是可以独立作战,甚至单独决定一场大战的成败,左右一个国家兴衰的决定性力量。它们的战场和舞台在广袤的大洋之上,怎么能屈居于江河之中。这海军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我希望未来大明海军能够行遍大洋,我们也能到尼德兰人的家门口去耀武扬威,然他们尝尝我大明海军的实力。”朱聿键越说越是激动,想着明朝灭亡之后的两百年间,华夏因为海防武备彻底废弛所造成的悲剧,他就有痛骂清廷的想法。
“痛快,真是痛快,王爷理想如此远大,真是让人佩服。”说道兴奋处,施大瑄喜得连拍大腿,他已经忘了这里是唐王府的银安殿,还以为自己坐在海盗大营里,动作渐渐变得粗鲁了起来。
见到施大瑄越来越不像话,郑彩轻咳两声连忙说道:“王爷金石之言,令我等茅塞顿开。我等本当时时听候王爷教诲,怎奈公务在身不能久留殊为可惜。我等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恩准。”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朱聿键是看到了两位自己有好感的历史人物,才多说了几句。如今听到他们还有事情,不禁心中疑惑。
郑彩道:“我家主将郑芝龙大人听闻王爷博学多才,又愿意广收门徒以为教化,所以命我将公子带来,希望能够入王爷门下求学。”
“启禀王爷,还有我的两个不肖子,还请王爷教化。”施大瑄也想起来自己的主要目的了,赶快跪倒说道。
“什么?”朱聿键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又看了看他们后面那三个小孩子,心中满是震惊。郑芝龙的儿子那岂不是郑成功?施大瑄的儿子岂不就是施琅?难道这两位在华夏海战史上叱咤风云的名将,如今要做自己的学生了?
见到朱聿键反应如此之大,两人被吓了一跳,他们还以为唐王在意他们海盗的名声,不愿意与他们扯上关系,两人心里顿时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