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水师无多大用处,朱聿键失望之余,也就死了借助大明水师开拓海外的心思。这趟唯一能让朱聿键感兴趣的,就是指挥水师的乃是登莱巡抚孙元化。
朱聿键一登船,身穿文官补服的孙元化就连忙上前施礼:“殿下安好,下官已经备下最好的船舱,还请殿下去休息。”
孙元化一副谦卑的样子,让朱聿键看得想笑。只不过外面水兵太多,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忍着,朱聿键只好点头道:“有劳孙巡抚了,还请带路。”
“遵命。”孙元化引着朱聿键,很快来到了船舱内。这里显然被打扫过了,整个船舱不但干净整洁,还没有任何腥味,这在海船上是非常少见的,至少在这个时代如此。
见到朱聿键非常满意,孙元化就要告退,朱聿键却说道:“孙巡抚何必着急,我还有事情要与巡抚大人商量。”
“不知殿下所问何事?”孙元化恭恭敬敬的,始终没有抬头。
朱聿键哈哈笑道:“大家份属同门,不必如此拘礼,孙师兄随便些就好。”
“这……”孙元化一愣,他没想到唐王殿下如此随和,竟然对他不论身份只论关系。
“孙师兄不必拘谨,这里又没有外人。说来师兄跟随老师的时间更长,小弟还需要多多讨教。”朱聿键与孙元化拼命的拉关系,其实最大的目的是他急缺铸炮的人才,而孙元化几乎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军工专家。
孙元化的态度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拱手说道:“殿下说笑了,其实我与老师也聚少离多,难以学到什么高深的知识。尤其是我不喜经史,所会的多是些旁门左道而已。”
“师兄可不能妄自菲薄,其实我也认为这些旁门左道才是立国之本,比起经史来更加重要。”朱聿键说道:“试问没有这些旁门左道,我们如何能够拥有大炮,又如何取得宁远大捷,让努尔哈赤伤重不治而亡。”
“殿下说得对,不知道殿下认为如今朝廷火器该当如何改进,才能对建虏更有优势?”孙元化问道。
“我认为如今最当务之急的不是改进武器,而是建立新的科学体系。”朱聿键道:“我朝所研制的火器,大多是在长期使用之中凭借经验逐步改进,这样的进步速度实在太慢。我认为应该建立系统的科学体系,深入研究科学理论,以理论为基础再研究实用科学,自然是事半功倍。我们也可以将新产品的试制放在实验室内,由专门的人员研究,这些人必须是读书人,对科技理论有着很深的了解,以做到有的放矢。这样研究规模小得多,成本低廉也更容易快速实现。当然如此一来,我们就需要有一批专门研究的人才,这样的发展我称之为从经验科学向实验科学的进步。”
朱聿键一大套新名词下来,听得孙元化呆愣当场,可是细细品味之下,却又极为可行。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自己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但因为公务牵扯精力,只能私下里进行研究。虽然也取得了不少成果,但他还觉得实在太慢了。试想一下,如果自己不再当官,而是全力投入到研究之中,肯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孙元化这次亲自带领船队迎接唐王,本来是打算见见老师的,结果却发现老师并未走海路。对于没能见到老师,孙元化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但这位小师弟给他的惊喜却让他很快忘记了对老师的思念。朱聿键的远见,让孙元化佩服不已,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这一路从天津卫到宁波卫有数千里海路,凭借如今帆船的速度,至少要开上十几天时间,而他们更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暴,不得已在胶州湾躲避了半个月,这让航行时间大大加长。
这段时间以来,朱聿键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与孙元化在船舱里讨论各种科学知识。孙元化自感到受益良多,心中暗暗惊叹这位师弟博学多才,尤其是朱聿键提出的万有引力三定律和三角函数,更是让孙元化彻底着了迷。朱聿键却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对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有了很深入的了解,同时对孙元化的知识水平也暗暗称奇。
时间很快在这样的讨论中流逝,转眼他们就到了宁波港口。因为这个时代通讯手段落后,没人知道朱聿键何时到来,所以码头上并无欢迎人群。朱聿键邀请孙元化在宁波住上几天,也好去拜见徐光启。孙元化却是因为这些天所获的知识太多,一心想着回去整理归纳,所以就以职务在身为由,谢绝了朱聿键的挽留,带着水师返回登莱去了。
对于这位师兄的离开,朱聿键也是扼腕不已,尤其是他还有着极高的铸炮才能,如果能留下来必然有很大益助。只可惜孙元化官职在身,朱聿键总不能阻了人家的官途,无奈之下也只能挥手告别。
当然临别的时候,朱聿键忍不住出言询问应该如何造炮。正不知道应该如何补偿朱聿键传授给自己的知识,对于师弟的询问他自然倾囊相授。当然铸炮对经验的要求很高,光是解说无法直接教会他,最后孙元化却给朱聿键出了个主意,用青铜铸炮。
在这个年代,铸炮的材料基本上都变成了铁质。但融化铁需要的温度高,造成其流动性差,杂质也难以沉淀,一旦模具表层无法快速排出水汽,原本沉积在铁水或者模具内的水珠就会蒸发,在铸铁的表面形成砂眼。砂眼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它会让炮壁变薄,增加周围铸铁的受压力矩,造成炸膛的危险。
反观青铜就要好很多了,这种金属硬度堪比钢铁,融化温度却要低得多。而且青铜流动性好,不容易形成砂眼,是铸炮非常好的材料。如果说青铜主炮唯一的问题就是它的韧性不好,为了增加炮身强度,只能将炮管壁做得更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