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
窗门都关着,里面热气腾腾。
付巧言有点不太好意思,以前去乾元宫侍寝都是她自己在石榴殿沐浴的。
就算在行宫里已经习惯泡汤,可这里到底是宫里,一想就害羞。
荣锦棠脱下外袍,站那看她自顾自脸红,也不知道扭捏个什么劲。
“在行宫就行,回宫就不行啦?娘娘可真是难伺候啊。”
付巧言捂住他的嘴,有点凶地念他:“还有起居舍人在隔壁等,陛下可别这样乱说。”
荣锦棠笑,帮她把发髻上的发钗取下:“怕什么,他难道还事无巨细?”
“也就是写今日景玉宫宸婕妤侍寝,旁的话绝对没有。”
付巧言自己没看过起居注,不知道这一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显然还不是太相信。
“真的?您可别戏弄我。”
“真的,回头取来叫你瞧瞧你就懂了。”荣锦棠脱掉里衣,扶着她先进了浴桶,自己这才跟了进来。
温热的水洗去了两日的奔波疲乏,蒸得人昏昏欲睡。
荣锦棠搂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小声道:“他要是敢写那么仔细,那做皇帝得不得疯了。总有几个人天天盯着干什么都要记上一笔,谁都受不了。”
这回讲的倒是很在理,付巧言放下心来,取了水帮他洗头法。
她倒是没怎么学过这手伺候人的活计,胜在谨慎用心,手法轻柔,倒也很舒服。
荣锦棠把头枕在浴桶边上,给她肩膀上围好厚毛巾:“叫宫女来吧,这事不用你做。”
付巧言摇了摇头,笑得温柔缱绻。
“景玉宫很好,我真的非常喜欢,谢谢陛下了。”
荣锦棠闭上眼睛,享受着宸娘娘的谢礼。
“你这个谢礼太简单了,朕觉得不是很满意。”
付巧言笑出声来。
“陛下还有什么愿望?我看看能不能尽力做到。”
荣锦棠想了一会儿,从江山社稷到边关战事,从前朝大臣到后宫妃妾,他想了半天觉得一切事情只要他努力都能做到,没什么愿望好要去让她来完成。
他睁开眼睛瞄她,见小姑娘正给他洗头,表情认真的不行。
唔……确实有件事,得他们两个一起努力了。
荣锦棠惬意地笑,大手摩挲着她腰上的软肉:“有件事得麻烦宸娘娘。”
付巧言最后冲干净他头发上的香胰,用干毛巾给他包好头发。
“什么?”
荣锦棠搂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付巧言的脸更红了,她半天都没吭声。
“等你不吃药了,明年努力给朕生个皇儿吧。”
后半句确实很令人不好意思,只前半句让人无端担忧起来。
付巧言没学过医,不过读的书多,多少看到过一些医术上的内容。
“陛下……”付巧言有点犹豫,这事在她心里头沉了很久,一直也没有敢问。
“陛下……我真的能……?”
荣锦棠一开始没听清:“什么?”
付巧言咬了咬下唇,微微低下头去:“我之前读书,讲说受过寒不容易有孕,我……”
荣锦棠心里头一紧,忙搂住小姑娘在她脸上细细亲吻:“没事,黄院正都保证过了。”
付巧言猛地抬起头,期待地看着他。
“真的,朕同你保证,等年底用完了药,明年朕一定努力叫你早早怀上皇儿,好不好?”
付巧言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不一会儿荣锦棠就觉得肩膀有潮潮的湿意。
他突然叹了口气。
以前一直都觉得她是很通透的人,乐观开朗积极向上,从来也不怕任何事。无论地位如何,无论何种身份,她都在努力让自己过得好。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大概男人和女人想法总是不同的,他得了太医的保证,知道她会好就不再纠结这件事。可她却不敢问,自己偷偷一直胡思乱想。
他隐约能猜到一些,比如她为何不敢问他这件事。
这个勇敢的小姑娘,也有怕的事情。
如果她不能有孕育皇嗣,那么……
那么说不定,他有可能会不要她。
归根结底,她最怕的可能是他离开她吧。
荣锦棠顺着她纤细的后背,感受她的颤抖和无声的哭泣。
“怕什么呢?”荣锦棠亲亲她的耳朵。
“看看你的封号,你要相信朕。”
“就算……”荣锦棠把话淹没在了叹息声里。
就算几年内真的没有子嗣,我可能也不会厌烦你。
荣锦棠出神地想。
付巧言呜咽道:“我一定好好吃药。”
荣锦棠笑了。
“你最乖,最懂事了。”
“朕是真龙天子,朕说明年,明年就会有的。”
他顺着小姑娘的头发,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两个人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