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幅画,足足排了整个屋子。
苏青鸾站在那里,在无数个自己面前,慢慢走过,走回到那并不久远也并不值得铭记的回忆之中……
若不是被萧长安这么画出来,她或许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有这么多表情的。
从一开始的凄凉哀痛,到后来的淡漠薄凉,再到笑意盈盈,语笑嫣然,又或满面嘲讽,冷若冰霜,每一样表情,都被萧长安敏锐的捕捉,活灵活现的呈现在这画纸之上,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她竟不知道,他原来,这么细致入微的观察过她,并且,于那无人之处,这么细细的耐心的将她描画于纸上。
他在描画她之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苏青鸾不知道。
其实,透过这些画幅,她是能感觉到的。
比如,他画她和大灰在一起时的情形,那配色十分的饱满鲜艳,隔着画纸,都能感觉到作画者心情愉悦明快。
然而她在菩提寺被逼过血之时的画作,便透着浓得化不化不开的悲哀凄凉,整幅画色调晦暗,背景皆虚化,只有台上的她的脸,白如纸,而腕间的血,红得触目惊心,看得人心都揪起来。
当时,他的心,也曾这么揪过吗?
不,她不要再想那件事了。
哪怕是短暂的回忆,也令人心内发凉。
她走过去,转身去如锦新打开的几幅,目光落到某幅画上,只掠了一眼,立时面红耳赤。
那画上画的,居然是那次她沐浴他误闯时的情形。
本来就是极尴尬又极香艳的场面,落到他这丹青妙手手中,则更显旖旎缠绵,浓墨重彩,细细勾画,竟是连那身上的水珠,都能看得出来。
“这个萧长安,流氓,不要脸!”如锦忙不迭的将那画收了去,“居然敢画春宫图!”
“他是流氓不要脸,不过……”如画略通字画,接过去飞快扫了一下,道:“怎么说呢,这画虽然画得有点那什么,但跟春宫图却完全是两码事!那春宫图极尽淫秽挑逗之能事,这一幅嘛,笔法风流,却不下流,且刻意用虚化的莲花雾气,遮住了小姐大半个身体,小姐在这画中,清媚哀婉,倒跟谷主那幅海棠春睡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呀,如画,你懂得很多嘛!”如锦吃吃笑。
“不是我懂得多,你自己看嘛,这画中的小姐,虽然衣不蔽体,但一眼看过去,只觉柔美动人,不见肉欲,才不是你说的春宫图!再者……”她顿了顿,忽然促狭的笑起来,“小锦锦,原来你也看过春宫图啊!”
“什么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如锦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此时却立时红了脸,小拳头对着如画一阵乱砸,一边砸一边啐道:“你个死妮子,你才看过春宫图呢!”
“我本来就看过啊!”如画耸肩。
“啊?”如锦惊呆了,“你真的看过啊?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你在哪儿看到的?那里头,到底画了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