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但也只有真的喉间沾过刀锋的滋味,才明白有些事的可贵。
比如为她事事力争的祖母,比如她的哥哥顾峥……
顾老太太的眼神示意下,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地下去了。屋中不知不觉间,仅剩他们三个人。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她已经老了,也不想总在二爷的身上置气,只想着要在她还能作为云瑶的依靠时,替她多拿些主意,好为她以后铺路。
顾老太太道:“这件事,你且得问问瑶姐儿如何看。”
顾老太太的话音刚落,顾德珉便抬起脸,目光落向坐在扶椅上的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只见她如今眉眼已渐渐长开,巴掌大的脸上,乌黑澄净的眼睛也正水灵灵地凝视着这边,和她的亲生母亲蔺氏出落得一般无二,是一双会说江南绵绵故事的灵动双眸,灵翘秀气的鼻子下面,嵌着一张同样精致小巧的樱桃唇。唇色不点自红,显出莹白的脸容微微有点好气色。
怕她再次病了,这几日老太太都喜欢叫丫鬟给她戴上特设备置的狐皮围脖。
原先围脖是大人用的那种,如今也找人重新做了一个,她坐在那儿,乌溜溜的双目不时会被白色的,被风揉了一把就会微浮的狐毛所吸引,再也不会因围脖太大而只能露出眼睛来。
姣好的面貌,隐约可见在将来之日,定能胜过当年豆蔻年华的蔺氏风貌。
一直以来,顾德珉都没能好好正视这个嫡长女。只从她生出来的眉眼,能瞧出一些当年蔺氏的模样。
可又不是完全那么像的。
顾德珉明白,云瑶是云瑶,蔺氏是蔺氏。
可他就是……
没有继续留二爷吃饭,两人又聊了会儿,顾德珉告辞了老母亲,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赵妈妈和薛妈妈从屋外进来,一个忙着伺候老太太,一个忙着服侍顾云瑶。
薛妈妈惯是个话多的,替云瑶脱衣服的时候,总喜欢问出些什么。顾云瑶在老太太隔壁的次房里居住,往常老太太喜静、又喜吃素,安喜堂内总有点冷落萧条的样子,自从她病好以后,顾老太太也不知上哪儿听来的说法,说是屋中得用点明亮的颜色,方能显得喜庆一些。
且顾云瑶如今的身份才只是个孩子,她睡的次间里如今用上了杏色,日头一出时,照得满屋都亮堂堂的。
顾云瑶郁闷了一下,这个杏色,总觉得是为了让她没法睡懒觉才摆设的。当然身为顾府嫡长孙女的她也睡不了多少懒觉,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薛妈妈替她擦净了脚,正待再换条巾子擦她的脸,薛妈妈终于忍不住,问上了:“二爷和姐儿,有说什么没有?”
顾云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她爹临行前的态度,只摇摇头:“爹爹他……什么都没有说。”
薛妈妈还想问什么,看到顾云瑶应是乏了,勉强地用手掌托着腮,已被养得有些圆润的脸颊,因被托着的举动而挤出一些饱满的肉来。她的肌肤赛雪,看上去可爱极了。
薛妈妈笑了笑,道:“姐儿困了,一会儿我就伺候姐儿睡下。过几日老太太还要带姐儿去山上烧香拜佛,得好好休息才是。这么久了没能出府,可把姐儿闷坏了吧?”
顾云瑶点点头。还真的是闷坏了。
顾及她大病初愈不久,平日里老太太派人将她看得极紧,连府内的池塘边都不让她去,说什么冬天池子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瞧。顾云瑶知道,这是怕她不小心摔进水里呢。
薛妈妈见她眼睛里好像放了点光,忍不住笑她道:“一听到能出府玩,就把姐儿乐的,况且也不是真的出府玩儿,是去见佛祖。姐儿可得记着在庙里,万不能得罪了佛祖。”
顾云瑶老实地应了一声。其实对她来说,比佛祖还可怕的,明明是她的祖母啊。
让人又敬重,又生畏。她的祖母,可是带大了一个从六品官员,一个正四品官员的厉害人物。
望着薛妈妈忙碌的背影,顾云瑶依旧撑住下巴,小脑袋一会儿点一下,一会儿点一下,也不是真的想装困,只是薛妈妈方才一个劲地问些触及她爹内心底线的事,隔壁祖母的主屋与她的次屋只隔了一个雕花木门。若是叫隔壁的祖母听见了之前的对话,对薛妈妈总归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