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在考官们的监督下,将五千份考卷收齐。
按制,考卷糊名,需要巡考官亲力亲为。
贺六整整在贡院糊了一天的名。他早就背熟了那十六个开封籍举子的姓名。这十六个份考卷糊名的糊纸,全部都有稍许的歪斜。只有仔细看才能察觉。
糊完了名,北镇抚司三百力士亲自押送考卷到翰林院阅卷场。从贡院到翰林院这一段路上,太常寺的亲兵要鸣锣,为五千份考卷开道。
终于到达了翰林院。巡考官贺六和首席阅卷官高拱在交割文书上分别签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官印。
贺六道:“五千份卷子交给高阁老了。我这个恩科巡考官,自此可以卸任。”
高拱客套道:“辛苦了,老六。”
贺六拱手:“尽本份而已。高阁老阅卷吧,属下要回家歇息了。”
会试阅卷,需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贺六心想:高拱,横竖你倒台,只在一个月之后了!一个月之后,等待你的至少也是革职查办!
贺六回了家,先闷头大睡了两天一夜。他已是四十七岁的人。这九天没白没黑的盯在贡院那边,着实将他累坏了。
醒来后,妻子白笑嫣给他端上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贺六喝了一口,道:“这两天没人来找我吧?”
白笑嫣摇头:“没人来找你。倒有人来找我。”
贺六问:“谁啊?”
白笑嫣达到:“咱们在江南的几十家商号,来给我送上半年的收支总账。”
贺六“哦”了一声,埋头喝自己的银耳莲子羹。
白笑嫣抱怨道:“你真是甩手大掌柜。对自家的账目倒是漠不关心啊。”
贺六道:“钱够花就行。再说了,不是有你这个管账婆在么。我操那份儿闲心干什么?”
白笑嫣道:“告诉你吧。咱家在江南那几十家商号,现在加起来也就值个两百多万两银子了。”
贺六有些惊讶:“嘉靖四十一年,这几十家商号加起来不是还值五百多万两么?这几年你不是说生意做的不错么?怎么一下折了一半儿的本?”
白笑嫣道:“紧挣不够慢花的。这些年,我结交京中的那些诰命贵妇,为你这个锦衣卫北镇抚使打探消息要花银子。什么河南旱灾、山东水灾、北直隶雪灾。哪回出了大灾,咱家不是十万二十万两银子的往外捐?几年下来,可不就剩下两百多万两了么?”、贺六道:“不打紧的。横竖这一大注银子,都是当年金万贯攒下的不义之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什么不妥。”
白笑嫣道:“你怎么捐银子我不管。我从几十家商号的账上支了五十万现银,存在了京城四大钱庄里。这笔银子,你动不得!其中二十万两,是给香香的嫁妆。三十万两,是留给忠儿娶妻生子的。”
贺六笑了笑:“成成成。家里的银子你说了算。给我拿官服来,我去趟北镇抚司。两天不去北镇抚司,还不知道出了多少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