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巨日照耀着奥尔德南大平原广袤的原野,在阳光带来的热量中,空气流动起来,这个季节常见的浓雾随着空气流动而呈现出奇妙的旋流景象,并渐渐变得稀薄——在那渐开的雾气中,三辆由傀儡奴隶驾驭的黑色马车正碾过新修的道路,驶向帝都的方向。
三辆车,都是在提丰很常见的形制,双马并驾的设计和加长的宽敞车厢让这种经典的车型可以承载更多的乘客与货物,也让它深受那些较为富裕的旅人的喜爱,而在马车车厢上描绘的蓝色眼睛与环绕符文的标记则在提醒着往来的旅人——这三辆车是某位大魔法师的私产。
三辆黑色马车自西向东驶来,裹挟着初冬时节的寒风与薄雾,马车的底部散发着微弱的淡蓝色光辉,光辉蔓延到整个车厢上,形成了可以笼罩整辆车子的稀薄护盾,这层稀薄的护盾阻挡着外界的冷气,让车厢里维持着温暖舒适。
玛丽小心地把车厢一侧的盖板打开一条窄缝,看着外面的风景——略显荒凉的旷野景色在道路两旁后退着,远方则是朦朦胧胧的冬日雾气,她看了很久,却几乎看不到多少行人和车辆,只偶尔可以看到悬挂着某些官方徽记的货运马车匆匆驶过:在这已经入冬的寒冷时节,即便是提丰也没有多少平民有那份余裕可以随意出门,如此宽阔的道路上,大部分时间竟只有自己视线中的三辆马车在行驶着。
年轻的女学徒心中涌出了一丝不安,但又有一丝期待。
她终于离开了那座黑暗、阴森、恐怖的法师塔,也离开了那个乡下,她要前往那座传说中的帝国都城,要见识到另一番天地了。
虽然她并没有摆脱自己的导师,但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却始终隐隐相伴,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终于要有些改变了。
“这个季节的道路上没什么可看的。”
导师略显阴森和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玛丽被吓了一跳,她忍不住轻轻一哆嗦,赶紧关上窗板,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法师丹尼尔坐在马车车厢的中间,他仍然披着那身又大又厚的黑色长袍,像一尊了无生气的雕塑一般,另有两名学徒则小心翼翼地坐在车厢角落,低头看着手上的《代数》。
玛丽飞快地看了自己的导师一眼,她在老法师脸上并没有看到什么怒气,心也就踏实下来。
前一阵子所感觉到的并非错觉,导师的脾气是真的变好了很多。
虽然他仍然有着阴郁的气质,仍然有些刻薄严厉,仍然会研究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禁忌知识,但这位老法师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陷入癫狂,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随意处罚学徒了。
这些好转并不能让玛丽和其他学徒们彻底放松,也不能让大家放大胆子和导师亲近,但至少,现在玛丽敢主动向自己的导师询问一些问题了:“老师,我们会在帝都待多久?”
老法师今天的心情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好一些,他看了玛丽一眼,随口说道:“不要想这些用不着的——老老实实跟着我就行。”
玛丽赶紧低下头:“是……是的。”
“改改你这唯唯诺诺的毛病,”老法师看着玛丽,“在我面前没关系,在别人面前不要总是这样发抖——抬起头,你是个法师,你的导师是大魔法师,你在帝都也是有身份的。”
玛丽怔了一下,接着答道:“是。”
“你们也要注意,”老法师略微提高了声音,对马车中的另外两名学徒说道,“不要一副乡下人的样子——但也不要肆无忌惮。你们既要有超凡者的骄傲,也要有矜持,不要给我惹麻烦,也不准任人欺负。”
学徒们愣了一下,也赶紧点头。
导师竟然在教大家在帝都做人的道理——玛丽心中惊讶地想着。
而老法师在交待了几句之后便不再说话,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铜制的镜子,默默地看着。
那镜子似乎是一件魔法物品,它上面刻满了复杂玄奥的符号和花纹,就连光滑的镜面也不例外,玛丽在旁边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便赶紧转过头去——
那面镜子是导师出发之前做的,但没有学徒知道镜子的作用是什么,老法师不允许任何人接触镜子,甚至远远地看一眼都不行,玛丽只知道,导师几乎每天都要拿出那镜子看上几次——而每次他看完之后心情都会变得更好一些,甚至连他的脾气,似乎都是被那镜子转变的。
所以不管那镜子具体的作用是什么,它都肯定是个好东西。
丹尼尔没有在意自己的学徒脑袋里都在转什么念头,他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镜子上那些玄奥神秘的符号与花纹,沉浸在温柔的海浪声和愉悦的精神放松感中,并以此舒缓着自己略有些紧绷的精神——事实证明主人所赐予的这些神秘符号效用非凡,而且即便从房间的墙壁上转移到小小的铜镜上,其效果也没有减弱分毫。
在这些符号和花纹的帮助下,他彻底放松下来,随后任由自己的精神弥漫,感应着外面的情况。
雾已经消散了很多,但仍然有一层薄雾笼罩在天地间——提丰中部地区入冬之后就是如此,即便阳光正盛的时刻也经常会有薄雾,而这薄雾也正是“雾月”二字的由来——在那薄雾的深处,帝都奥尔德南巍峨的城墙已经临近了。
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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