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言说你身子孱弱,久病不愈,难道……真的到了这个地步?”颜可卿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银屏,“还是说萧煜像他老子一样,在外面有人了?”
林银屏从不刻意回避自己的身体,淡然道:“有人没人,那是萧煜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但我自己的身子怎么样,还是我自己最清楚。说到底,不过是有太多东西放不下,硬撑着罢了。”
颜可卿忽然叹息一声,眼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犹如梦呓道:“都是苦命人,都是上辈子欠了他们萧家的。”
本该心中有怨气的颜可卿在回想起当年的那些往事时,神情却是不知不觉地柔和起来,似乎那才是她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候。
林银屏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表情平和安详。
颜可卿的看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轻声问道:“几个月了?”
林银屏笑道:“五个多月了。”
颜可卿向前探了探身子,仔细端详着,“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林银屏想了想,说道:“男孩吧,毕竟萧煜打下这偌大一片基业,还是需要个儿子来继承,而且萧家也缺一个嫡长孙。”
“是啊。”颜可卿望着林银屏的独自,幽然叹息。
颜可卿忽然起身,道:“也罢,有些事就让他们父子自己去解决,咱们女人就不掺和了。银屏,你给明光带句话,就说盛功约他在明年这个时候去东都一晤,至于去或不去,皆由明光之意。”
说罢,颜可卿告辞离去。
听风阁内只剩下林银屏一人,她只是安静地坐在福贵榻上,若有所思。
时至今日,西北危局已经被破去大半,一番乱战下来,不管是牧人起,还是萧煜,亦或是远在江南的陆谦,都伤到了元气,唯独东都的萧烈完好无损,这一切自然都是萧烈安排好的谋划。
萧烈和萧煜父子两人不管心底是做如何想,在表面上已经算是公然撕破脸皮。而牧人起与萧烈的联盟经此一役,也会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现在被孤立的已经不是萧煜,而是身处中原的萧烈。
所以才会有颜可卿的西北之行。
林银屏望向窗外,轻声自语道:“明年东都一晤?看来到那时父子两人就要做一个了断了。”
然后林银屏沉默许久。
直到墨书迈着小碎步走入听风阁,言语中有压抑不住的喜悦,“启禀王妃,捷报!”
林银屏回过神来,问道:“谁的捷报?”
墨书笑道:“是大都督和蓝先生的捷报!”
西河原方面,徐林亲率大军衔尾追击牧人起。
魏禁率领万余轻骑,抛弃所有辎重一路疾行,终于在牧人起与査莽会师之前拦下牧人起大军。紧随而至的徐林与魏禁合兵一处,与牧人起在西河州陕州交界处展开大战,徐林以九千重骑大破牧人起军阵。
蓝玉趁机大举攻城,陕中失守,査莽弃城而走。
东北军溃不成军,牧人起和査莽率领残部狼狈逃出陕州。
简文三年春末,西北在内部空虚的前提下,尤其是在四面皆敌、萧煜险些身死、东北大军兵临中都城下的危急情形下,萧煜以放弃整个湖州,抽调蜀州和西凉州所有兵力的代价,重新启用徐林,重用魏禁和蓝玉,彻底逆转战局。
此战西北军足有四万甲士战死,而东北军则只有两万余人撤出西北。
这场起于西北军南征,继而蔓延到西北、东北、中原、江南乃至大半个天下的巨大风波,终于随着牧人起狼狈逃回东北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