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瑾却是不以为然,“现在的西北没有什么豪门高阀,只有一些还不成气候的官吏,所谓士族,在西北并没有举足轻重的力量,所以此时正是推行此法的最好时机,以西凉州为始,继而推广至整个西北。”
萧煜面无表情道:“然后呢?进军蜀州需要江南和蜀地世族的支持,若是我们推行了此法,那些世族又会怎么看?”
萧瑾摇头,口气似是西方神棍一般说道:“老的世族渐渐死去,新的世家终会取代老朽的前任,这是千年不变的大势。”
萧煜不为所动,“但不是现在。当下我还需要这些世家帮助我更进一步。”
兄弟二人在政见上的不和开始初露端倪。
最后,还是萧瑾退了一步,摊开手道:“虽然苦在当代,但却利在千秋,既然你不愿千古留名,那我也不再多事。”
萧煜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温声道:“除了这一条,其余你都可自行其事。”
早就等着这句话的萧瑾脸上也露出淡淡笑意。
接着萧煜和萧瑾分开后,萧煜回了内宅。随着天气转冷,林银屏的身子越发不好,不过有了那颗东华长生丹,倒是慢慢好转了,萧煜悄无声息地进步,挥退侍立于门外的几名侍女后,走进内间,瞧见林银屏正站在窗边的书桌前,专心致志地作画,轻声问道:“最近身子怎么样?”
林银屏听到萧煜的问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并不怎么清亮的天光从窗口打进来,林银屏在光线的照射下,脸色有些黯淡,看到这一幕,萧煜有些心疼地走上前去。
林银屏伸手遥遥地比了个停止的动作,“止步,别靠近我,我现在连手也不想和你牵。”
萧煜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林银屏的脸色有些发白,许是病情还有些反复的缘故,撇过头去,“你在养神斋住的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萧煜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平淡道:“萧瑾刚刚接手内库,一些事情还不熟悉,你有空就提点他两句,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一些难以收拾的事。还有蓝玉那边,我怕他心里会有芥蒂,他是中都老人了,萧瑾初来乍到,根基尚浅,难免会被欺生,所以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出面,最起码你是蓝玉最大的债主,这个面子他是要给的。”
林银屏沉默好久,才用同样平淡的口气问道:“说完了?”
萧煜点了点头。
林银屏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失望还是厌恶,言语冷清道:“我不想去找蓝玉,也不想听这些事情,我要继续作画了。”
萧煜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轻轻转身离去。
林银屏静静地站在原地,侧耳聆听,听着萧煜的脚步渐渐远去,脸上的失望神色越来越重。
她低头看去,桌上的画卷已经完成大半,是一张颇具西洋风格的肖像画,一男一女跃然于纸上,男站女坐,画的不是别人,正是萧煜夫妻两人。
画上,林银屏穿身着白色的云纹长裙,坐在一个绣墩上,双手交叠于膝上,端庄优雅,向左上方微微仰脸。身着玄色锦袍的萧煜站在她的身旁,一只手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负于身后,朝右下方轻轻低头。
画中两人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交汇,宁静而温馨。
林银屏呆呆地望着这副出自自己之手的画作,手指轻颤,一滴浓墨从笔尖滴落,刚好落在画上萧煜和林银屏视线交汇的地方。
墨滴渗入纸张,化作一个大大的墨点,然后逐渐扩大,似乎给整幅画作染上了一层阴影。
林银屏放下手中的画笔,脸上浮现出懊恼和后悔的神情。
不知是因为失手毁坏了自己的作品,还是后悔自己方才拒绝的太过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