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在明面上分道扬镳,不过两人几十年的师徒情分,说断就断了?不知明公信不信,总之老夫是不信的。”
萧煜默然无声。
南谨仁继续说道:“若是有朝一日,明公与傅尘正面对上,在最关键的时候,却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半生心血付诸东流,甚至性命难保,亲者痛,仇者快,明公可会后悔?”
萧煜面上丝毫不显内心所想,脸色仍旧是一片平静,反问道:“南先生有何教我?”
南谨仁摇头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此话却是有挑拨嫌疑,不过明公身为西北之主,想来心中自有计较,只是不要责怪老夫多事才好。”
萧煜摇头笑道:“南先生一片拳拳之心,萧某又怎会不知好歹?”
接着萧煜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正如南谨仁所说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萧煜既然用了蓝玉,就不怕蓝玉真的对他不利,他生性多疑,南谨仁所说之事他又何曾没有想过?只是他相信人性逐利,蓝玉也不是愚忠愚孝之人,只要他能给蓝玉想要的,就不怕蓝玉会背叛他。
世人皆贪,有人贪财,有人贪权,有人贪名,还有人贪情。萧煜就自认贪权,而蓝玉被赞为两袖塞外西风,肩挑青河白山,不贪财,贪权未必,却定是贪名的,既然贪名,就必然不会轻易反叛,这也是萧煜放心蓝玉的原因之一。
再者说,萧煜多疑归多疑,刻薄寡恩归刻薄寡恩,自古以来,这样的上位者也不会少,但一定要有魄力,如果脸这点魄力都没有,如何打天下?真当喊一声试问明日天下何人为主,就能入主中原逐鹿天下?时势造英雄不假,可如果是本身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再大的时势也是无用。
萧煜说道:“张相生前或许私德有亏,但于国事上却无可指摘之处,萧煜想要将往东都修书一封,为张相平凡,不知南先生意下如何?”
毕竟张江陵是死于天机阁之手,这件事倒是不好绕过天机阁去。
南谨仁问道:“大丞相那边?”
萧煜笑眯眯道:“大丞相最为推崇张相,想来是乐见其成的。”
南谨仁叹息一声道:“当年之事,我与徐先生之所以没有参与,就是因为佩服张相其人,而如今看来,也的确是秦功和天机阁错了,明公愿为张相平反,也算是弥补当年天机阁之错,老夫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萧煜笑道:“那还要借南先生书房一用。”
南谨仁点头道:“明公自便就是。”
待到萧煜写好信后,已经是未时时分,他将信交给萧瑾,道:“将这封信送到萧烈手中,也算还一点人情。”
——
夕阳西下,东都内城的城门已经要缓缓关闭,在最后时刻,一骑疾驰而来,在城门前出示一面冷铁令牌后,径直入城。
丞相府,萧烈手中拿着那封通过鹰卫送来的私信。
“大丞相亲启:今主少国疑,使君不朝纲独握,则道旁筑室,谁秉其成?大丞相今效仿当年江陵相公行事,亦未可以揽权罪大丞相。由今思古,当年之江陵相公,功在社稷,过在身家,国家之议,死而后已,谓之社稷之臣,奚愧焉?”
萧烈将信看完之后,扶手走到窗边,朝皇城方向望去,讥笑道:“板荡之后,而念老臣。播迁之余,而思耆俊。郑室秦家,以为然否?”
在这个简文元年的秋末,丞相萧烈上疏小皇帝秦显,请求为张江陵平反。
秦显允大丞相之奏议,下旨为张江陵彻底平反,归还其家产,张氏子弟复官复荫,重新追封张江陵为上柱国,太师,赠忠正伯,谥号由先前所夺的文忠改为文正。
死谥文正!
朝野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