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发现的,是位于死者右手手掌心处的表皮擦挫伤,很轻微,但是因为皮瓣的存在,所以方向性很明显。形成这样的损伤是一种较锐的物体的刮擦力,力的方向从掌根到指尖。
“这是什么物体形成的?”大宝质疑道,“而且力的方向和打击形成的方向正好相反。”
“抓大放小吧。”我说,“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可以确定吗?”
大家一起点头。
分析现场不能面面俱到,不能因为一些小的不符合而更改大的推断方向,这就是专家们经常会说的“抓大放小”。法医是人不是神,不可能解释所有现场现象,所以对于案件的分析,只需要能解释清楚大的方向即可。
我拿起死者的手腕和脚踝,白皙的皮肤上被绳索勒得血痕累累,可以看得出来,死者死前有过痛苦的挣扎。
“你说,”我转头看着胡科长,“既然是熟人,玩SM,为什么要用胶带封嘴?”
胡科长知道我的意思。胶带下方没有沾染血迹,胶带上面却浸染了血迹,胶带覆盖的皮肤并没有被划伤。这说明是先用胶带封了嘴,然后才动刀子的。凶手显然不是因为划疼了死者,怕死者喊叫才封嘴的。
“会不会是有动刀的准备,所以提前封了嘴?”胡科长说。
我低头不语。
胡科长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现场发现的避孕套内的精斑,确实是王天正所留。
“哈哈,”胡科长兴奋起来,“案子破了。新鲜的避孕套,还是王天正所留,之前王天正一直否认到过死者家里,这次看他怎么狡辩。”
既然有了铁证,我也没再说些什么,仔细缝合了尸体,然后收队。
这个爱漂亮的女孩,死后也应该不愿意太难看吧。我们尽力细缝了解剖创口,然后用酒精棉球擦干净她脸上创口内的血迹。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胡科长的电话。
“王天正这小子嘴硬得很,”胡科长说,“突审了一夜,他就是不交代。在铁证面前,还是一味地哭喊着冤枉。”
“那侦查部门怎么说?”我问。
侦查员在长期的审讯、侦查过程中,会因为经验的积累而出现一种“直觉”。事实证明,这种直觉往往很准确。侦查员的直觉,对现场勘查员的勘查方向也是个重要参考。
“这就是我们想叫你过来继续参与侦查的原因。”胡科长说,“据主办侦查员说,王天正在整个审讯过程中,一直强调自己没有去过晶晶家里,在听到避孕套的证据时,先是愣住了,然后大喊冤枉。主办侦查员说自己对最近比较流行的姜振宇的微反应学说很感兴趣,听过姜老师的课,用微反应的理论来判断,这个人不像是在说谎。”
我沉吟了一下。
“另外,”胡科长接着说,“视频侦查部门又对小区的监控进行了研究,虽然小区进出的人非常多,而且监控看不清身体特征,但据王天正的同事们反映,他当晚穿的是红色的夹克,视频侦查的同志发现一对男女晚九点半进小区,男的九点四十出了小区。这个男的穿红衣,女的衣着也和晶晶相似。”
“如果是他们,王天正就没有作案时间了?”我问。
“他连上楼的时间都没有。”胡科长说,“那他的避孕套怎么会留在晶晶家?这一点解释不通。另外,因为前天是周末,所以凌晨两点晶晶死亡的时间点也有很多人进出小区,也有穿类似红色衣服的人,所以,监控证明不了什么。”
“不如这样,”我叹了口气,“十五分钟后,我们在晶晶家楼下集合,再去看看现场。”
现场封存,因为不透气,所以依旧血腥味儿十足,海萍也已经搬离了现场。据说这房子的房东天天在天正律师事务所吵着闹着要赔钱,可是王天正现在正在被刑事拘留中,也没人能出来做主,房东就转战辖区派出所,在派出所门口堵门。
大宝和林涛满房间寻找新的痕迹物证,我却被现场大门锐利的白色门框吸引了过去。
现场的大门是铁质的大门,内侧有个白色的木头门框。可见这个房子是在重新装潢的时候,把老式的木门换成了铁质的保险门,只是遗留下了那一圈白色的门框。
用四甲基联苯胺进行了化学处理,门框上意外地出现了翠蓝色的血反应,而且这个反应出现在门框的锐利缘。
“这个门框的锐利缘朝向是大门的门框,擦蹭是不可能擦到这里的。”我用放大镜看了看血迹形态,说,“那么,这里的血是哪里来的?”
胡科长蹲在身边,看了会儿,瞪大眼睛,说:“死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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