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三省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只手简直有想把茶盖子捏碎的想法。一边的掌柜赶紧插话道:“杨公子您别开玩笑了。四万两?这价钱你就是买这条街最后边那个铺子,都还要看人脸色,更何况是这间最靠近夫子庙,视野开阔,前后左右都看得到的黄金商铺呢?还价可以,但也没有像杨公子您砍得这么过分的。”
“呵。这商铺吧,其实……”杨帆瞥了一眼陈三省,道:“陈老板自从开了这笔斋,没少亏钱吧?”
陈三省脸色一变,赶紧反驳道:“这……这商铺的声音,公子想必也看到了。客人络绎不绝,怎么可能生意差?”他的手颤了一下,将这茶盏盖子放回到茶盏上,道:“这样,七万两银子,咱们也不讨价还价了。徐公子若是觉着可以,那就吃下,不行就拉倒。”
杨帆的手指打在膝盖上,缓缓道:“这笔斋看似客人络绎不绝,实则卖掉的甚少。这笔、墨、纸、砚虽说是常用四宝,但经久耐用。一刀纸够一般书生用上几月之久吧。这砚台,更是够用十年二十年的。笔和墨用得也许快一点,但也是十分耐用,一月换一支笔,用一条墨不过分吧?”
“这个……确实。不过……”
杨帆用手示意了一下,打断老掌柜的话,道:“我明白掌柜的想说什么。金陵地广,这经营纸笔的不单单您这一家吧?再者说,虽说这三省笔斋地铺位置好,但是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文人骚客来游玩拜孔子者多,这买了笔墨再去游玩,反而是个累赘。另外,陈老板这店里头人手十几个,人家一个小笔斋,连老板带伙计一共两三人,这开销……”
听着杨帆的分析,陈三省额头上的汗冒出来。不停地拿手擦拭着,口中支支吾吾说不个清楚。杨帆凑过去,用手掩嘴,附在陈三省耳朵边上。道:“而且,金陵地区每年五六月就会入梅雨季节,空气潮湿不说,还有雷雨天气。这纸和墨又是最容易受潮的。这楼以木结构为主,想必受潮更加严重吧。”
这个时候。不光是陈三省,连老掌柜都对杨帆这番精辟入微的分析给彻底折服了。看来这个年轻人是有备而来的。陈三省一叹气,手一拍,道:“看来杨公子这次过来,是有备而来。既然咱们心里都有个价码,你说,多少银钱。”
杨帆一笑,道:“五万两。”他手头也就五万多两银子,盘下这间三层楼,也就是把他的本钱都给投进去了。
陈三省摇了摇头。道:“杨公子这五万两,实在是没有什么诚意的价码。您去打听打听,这条街上的铺子,哪一家五万两肯卖给您,那都是有价无市。咱们做生意,各退一步。六万两,六万两银子,你看如何?”
“呵呵。陈老板,那真是爱莫能助了。在下这本钱也只有五万两这么多了。若是不行,在下也只能另寻它处了。”这一次。杨帆直接站了起来,往楼体出走去。
反正自己就这么个价,不成交他也没办法。不过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这陈三省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这座商铺炒一炒,还是可以卖到六万两银子的价码的。不过既然陈三省有意要卖,却没有什么消息,还在这里死撑着,那么就是不愿将卖楼的消息捅出去,这里头就一定有什么猫腻。杨帆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哎。杨公子,怎么……”掌柜伸手要喊住杨帆。坐在位子上的陈三省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正当陈三省要站起来,喝住一只脚要踏下楼的杨帆时,下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杨帆眉头一挑,把脚收了回来。
来人一脸贱肉,凶相毕露。膀大腰圆,三楼的楼梯偏窄,他这么个体格,还是硬挤才挤上来的。一上来便推开杨帆,圆目一扫,看见陈三省便指着鼻子骂道:“好你个陈三省。欠了债不还,说是过两天拿楼抵押。现在趁虎爷不注意,竟然想悄悄地将楼卖了。是不是想卷了银子跑路啊!”
见到这个贱肉横生的男子,陈三省顿时脸一绿。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口中念念有词。虎爷大步走到陈三省的面前,一条腿踩在旁边的椅子上,胳膊靠在膝盖上,弯下腰,“陈老板,我们是大老粗,不像你这样的斯文人,说话比较直。今日你若是不把这四万两银子或者商铺地契交出来,哼哼,我虎爷就学学那些地痞流氓的花招,砸场子了!”
“虎……虎爷,我这哪敢卷了银子就跑。您看,这不是等谈妥了生意,将楼卖了,然后好还你银子嘛。”
“哪来这么多麻烦,直接麻利点,将地契给我,这事情就这么了了,不然的话,哼哼。你们陈家的脸皮,我看是要往哪里搁!”
陈三省眼珠子一撇,看到了根救命稻草,连忙招呼道:“杨公子,杨公子。五万两,就五万两。”
“成交。”杨帆笑了笑。这商铺是杨帆看了几遍,最终选定。自然是能花钱买下来就买下来。本来这钱杨帆是准备拿下董其昌的那座来仲楼做准备的。既然董其昌也有心思合办书院,那能不花钱当然是不花钱的好。至少杨帆兜里的银子还能够充实一些。不过还是留不住兜里的银子,这一笔买卖下去,直接就是将利民当、奇物斋和大康酒业两年来的利润给花个精光。杨帆这手笔,也得亏是个下得了狠心的主,不然谁敢吃下这商铺。
一听杨帆肯花钱吃下这座商铺,陈三省也大松了一口气。这直接把楼给这恶汉,自己真是要血亏了。如今五万两银子盘给杨帆,自己还能拿进来一万两银子,也算是能少亏就少亏点吧。他朝那汉子道:“虎爷,你看。这买卖银子一到手,我就给您送银子过去。如何?”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暗松一口气。(未完待续。)